塔夫抿抿唇,最後還是笑出聲。
這大概是反差帶來的有趣。拉斐爾越嚴肅,反而越好笑。
她看到拉斐爾表情松動,似乎有些得意地朝她瞥了一眼。
他這是在和哈勒普攀比幽默感?塔夫更加好笑起來。
不過可惜,她對拉斐爾的那一點點好感,很快就再次消失殆盡。而那好感仍殘存的輕松瞬間,她望着哈勒普離開的方向,沒能壓下好奇心:
“他是誰?你的孿生兄弟?”
“是我父親送給我的禮物。”
“一個禮物?”塔夫微微皺了下眉。這聽上去好像不太尊重人。
“他是夢魔。”拉斐爾輕哼一聲,“可以改變外貌。”
似乎也擅長誘惑别人。這世界有許多辛秘,恐怕大部分是普通人接觸不到的。塔夫很快又想到什麼,眉鎖得更緊:“和你交往過的其他女生,如果有親密的時候,也都是和哈勒普嗎?”
“當然。”
“什麼?‘當然’?!我的女神啊!”
“你為什麼這麼驚訝?你認為‘我’應該親自……?”
“那才是,正常的,‘當然’!”塔夫驚得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瞧不起人也得有個限度吧!
“我給了她們想要的……”
“比如一段虛假的戀愛關系?”
“我理解這是你的譏諷。”
“但你顯然不理解我為什麼譏諷你。”
“不。我給的隻會更多。”拉斐爾笑了笑,“金錢,名聲,資源……”
“也許,她們想要的,其實是一段‘真誠’的關系?”塔夫簡直詫異自己居然還能夠更加驚訝。
“我還沒有說完。”拉斐爾嘴唇重新拉成一條直線,
“别把自己囿于情愛。我可以給她們更重要的東西,一段關系背後的東西。所有的一切,都關乎權力與控制,她們享受到支配……”
“但這權力是你給予她們的!”塔夫毫不客氣再次打斷他,“有時限!你可以随時收回!根本就還是虛假的!”
“我并不否認這一點。但這親身體驗以及由此萌生的渴望,能幫助她們走得更遠。”
“你知道還有什麼是你無法否認的嗎?”塔夫簡直要被氣笑了,
“那就是,你是一個騙子,這些都是傲慢的借口!我不相信沒有其他人發現那是哈勒普而不是你。當她們發現自己受到欺騙感到傷心的時候,你還能說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嗎?”
“哈!我不需要借口。蠢笨的,無法分辨。機靈的,知道這交易對她們有利,會主動接受并閉上嘴。既聰明又有野心的,可以從我這裡得到更多,也許是下一次交易的機會。不過當然,也總有自以為聰明的……”
拉斐爾沒有繼續說下去,定定看着塔夫。
呵,當然,對他來說,那是交易而不是交往。
塔夫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拉斐爾卻露出微笑,輕輕揚起眉毛:“我有些好奇,你會是哪一種?”
“你已經做出過于明顯的暗示了。”
“那似乎便不再能被稱為‘暗’示。”
“那是什麼笑話嗎?”
“這不正是你喜歡的幽默感?”
塔夫一噎,不在上面糾纏:“很明顯,你認為我在自作聰明。”
“你的确和我預想中的不太一樣,但我并不讨厭。”拉斐爾眼神因為專注而更顯出深邃,“所以,我很樂意給你額外時間。好好考慮一下,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你選擇,成為哪一種人?”
“我不需要更多時間。”
“是嗎。真令人期待。”
“我選擇,”塔夫深吸一口氣,“離你遠一點!”
拉斐爾輕輕搖頭:“應該說,這可還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别做出那副樣子了!你以為你比别人看得更清楚?你以為你有權力把人分成幾種?什麼笨的,什麼聰明的,我不會上你的當,我不會陷入‘你’的邏輯!我選擇,不成為你那分類中的任何一種!你跟你自己的分類到一邊跳雙人舞去吧!”
塔夫氣勢洶洶地轉身開門,剛拉開一道門縫,就被拉斐爾從身後一把推上。
塔夫使勁拽門把手,怎麼都拉不開。
“你給我松手!”
“你要去哪兒?”
“我在自助餐廳我能去哪兒?當然是去吃飯啊!一會今日特價菜賣沒了你賠我嗎?”
“看來,你準備接受我的支票了。”
“???”
“……”
拉斐爾輕咳一聲:“我知道,你剛才的話是一個諷刺。”
塔夫血壓繼續上升:“你現在還在糾結這種事?”
“而我剛才的回答其實也是……”
“一點都不好笑!請你别再嘗試了!”
塔夫狠狠呼出一口氣,猛地轉過身,又倒吸一口氣。
她和拉斐爾——這次是真的拉斐爾,距離太近了。
她幾乎被對方整個攏在懷裡,好在心裡已經不再有绮念,隻覺得可惡。怎麼這麼近還能這麼好看?這皮膚是真的嗎?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如果被騙的人很容易就原諒他,那一定是因為這張臉吧!
當然隻能是因為臉!難道還能是因為他那破爛性格?
也許是她太氣憤,瞪拉斐爾瞪得太過兇狠,她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驚慌?
塔夫疑惑,湊近更仔細去瞧。拉斐爾瞳孔猛地放大,接着居然後退一大步,臉上更是迅速泛起一片可疑紅暈。
“你突然臉紅什麼?”
“我……!”拉斐爾清了下嗓子,“沒有。”
“嗯?哦喔。”塔夫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笑吟吟瞧着他,慢慢說,“你現在脖子都紅了。”
拉斐爾恨恨看着她:“我知道你在試圖玩什麼把戲。”
“我!咳,沒-有-。”塔夫模仿他剛才的顫音,又忍不住笑起來。
拉斐爾喉結上下起伏,卻沒有說話。
而他不開口的時候——再配上那仍有些無措卻努力繃緊的神态,看上去倒一下子生動起來。
雖然他之前一臉倨傲,表現得沉穩冷靜,但實際和她一樣,成年也不過幾年。
塔夫忽然不想再同拉斐爾做無謂争吵,向前走了半步,認真望向他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把這些當成遊戲玩的,恐怕始終是你。”
拉斐爾第一次偏開視線。
“我不知道威爾要你做什麼。”塔夫見拉斐爾眉毛蹙起,又輕輕歎口氣,
“好吧,那是我的猜測。我并不知道是威爾還是另一個學生找你來的,又和你說了多少細節。請幫我轉告他或他們,這件事沒那麼嚴重,我也沒那麼可怕。在教授回來之前,隻需要一個道歉,一切就都可以彌補。”
她忍不住好笑地搖搖頭,“事實上,我和他們一樣,很希望這件事沒有發生。”
“你是這樣想的?”拉斐爾唇角慢慢翹起,重新看向她的眼睛明亮起來,倒有些像一位乖巧的學生。
“是的。”看到對方的轉變,塔夫很是體會到一些當老師的快樂,欣慰點頭,“其實就是這麼簡單。根本不需要之前的……那些還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