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的近路上。
塔夫藏在樹後,躬身探頭,緊緊盯着面前。
那是一個看上去很有些可疑的背影。中等身高,背寬頭尖,半長頭發垂過耳朵,胡亂向各個方向翹着。
這個時間,他沒有趕路回自己住處,卻在去女生宿舍的路上不緊不慢地晃着。而更遠一些,是一個苗條的背影,淡金色長發辮成一根粗辮子,發尾一直垂到膝蓋。
“是跟蹤狂!”塔夫仔細瞧着那人走路不出聲音的樣子,心裡愈發肯定,比了個手勢低聲說,“我們小心跟在他身後,别被他發現。”
拉斐爾在她耳旁輕笑一聲:“你是認真的?”
塔夫反射性地打了個哆嗦,差點叫出聲,皮膚也激起一層戰栗。她得找機會告訴拉斐爾,别在她耳邊說話或吹氣了!至于現在,她隻能咬牙瞪他一眼。
拉斐爾正望向那個可疑背影,輕聲道:“我們兩個才更像是跟蹤狂。”
他離她很近,塔夫看着拉斐爾,不由自主地輕輕吞咽了下。
難怪說燈前觀月,月下觀美人。月光下,拉斐爾發絲泛着淡淡銀色,皮膚肌理透着柔和而又蓬勃的光澤,五官卻因為陰影更顯立體,甚至能看到他唇峰的棱角,整個人比在夕陽下更添一分深邃。
他長得可真好看。
拉斐爾沒有等到回答,重新看向塔夫。她下意識轉過臉不去看他,拉斐爾又在她耳邊帶着笑意問:“那我們要跟上嗎?親愛的大偵探塔夫。”
塔夫向前躲了下,并再次唾棄自己不分時間場合地沉迷美色:“我們走。”她小聲說,接着立刻補充,“但請不要直接在我耳邊說話了,會很癢。”
拉斐爾的回答是呵着氣一聲:“哦?”他又低笑道,“我知道了。”
雖然這次不是在耳邊,塔夫還是覺得身子一麻。誰好好說話的時候會吹氣?這家夥肯定是故意的!她又狠狠瞪拉斐爾一眼,跟蹤,咳,調查正式開始。
二人遠遠跟在那人身後,時不時在樹後遮掩行蹤。
眼見最前面的女生快走到宿舍塔樓,塔夫心裡有些焦急,一方面希望那人趕快做點什麼,好人贓俱在地将其捉拿歸案,一方面又暗暗希望這最好不是跟蹤,否則校園也太不安全。
突然,那女生一甩辮子,猛地轉過身:“你!”
不單單是那跟蹤狂,連塔夫都吓了一跳,及時躲到一棵粗大的山毛榉樹後,又立刻微蜷着身子小心探出頭。
男子已經幾步走到女生身前,低聲說着什麼。
“……他……找我……”女生的聲音忽高忽低,斷斷續續傳來。
她皮膚淡得如同月光,毫無血色,眼瞳顔色極淺,近乎慘白,整張臉如同易碎的瓷器。
“我知道她!”塔夫驚訝,“她是奧林!”
拉斐爾聲音從頭頂直接傳來:“噓。”
塔夫連忙噤聲。
那男子又說幾句,可惜塔夫聽不大清。忽然,奧林聲音提高一個八度,厲聲道:“……我不會回去!”
塔夫又被吓了一跳,向樹後一躲,卻直接撞進拉斐爾懷裡,感到肩背傳來的溫度,頓時更加慌張。拉斐爾其實并沒有在她身後,而是身旁。但他探過大半個身子,下巴幾乎挨着她頭頂,剛才那一下恐怕被她撞得不輕。
但拉斐爾沒有呼痛,反而扶住她的肩膀,又說:“噓。”
這次卻離她耳朵很近。塔夫又氣又癢,再次覺得拉斐爾是故意的,簡直分外可惡。但他半擁着她,仍從樹後向外望,仿佛根本沒意識到貼着她。接着,她耳旁再次響起低沉悅耳的聲音:“他來了。”
那聲音帶着一半氣音,似乎還有些顫抖。塔夫半邊身子酸麻,又被拉斐爾惹得緊張起來:“怎麼辦?”她不會真的變成跟蹤狂了吧!
“轉過身。”拉斐爾聲線恢複沉着。
塔夫一轉過身,肩膀便被拉斐爾重新輕輕攬住,不由得一愣。
這是什麼?扮作不願分開的情侶?
那這實在算不上擁抱,兩人站得能有一步遠,身子都有些僵硬。她頂多隻是肩膀倚在拉斐爾胸前,頭勉強靠在他肩膀。
鼻端傳來淡淡龍舌蘭香,塔夫心跳一點點加快,卻忍不住偷偷聞起來。
她發覺拉斐爾身子似乎有些繃緊,猜到是那人靠近,也緊張地一下站直,卻從拉斐爾垂下的目光中看到閃爍的訝異。
這直挺挺相對而站的樣子的确太奇怪了。塔夫連忙靠近半步,手虛環向拉斐爾腰間,正想要側頭看那男人走到哪裡,就被拉斐爾再次摟住。這一次,他手直接貼在她背上,微微用力,她整個人便靠在他身前。
他甚至俯過身,讓她可以更舒服地枕在他肩膀。
也可以更方便地聞到他頸側好聞的氣息。
塔夫慢慢地深深地吸一口氣,又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他的脖子。拉斐爾身子一顫。塔夫一下驚醒,覺得自己這行徑更像一隻動物,僅是靠他的氣息便能被迷住,連忙僞裝成是在越過他肩膀向後看。
這一定才是拉斐爾特意俯下身的意思。
她餘光掃到那男子走過,垂下眼睛又幹脆閉上,過了一會才重新睜開,那人已經走到小路盡頭。
“他已經走了。”塔夫輕聲說。
拉斐爾卻沒有松開她,反而更用力地收緊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