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夫清下嗓子,強作平靜道:“莳蘿醋腌小黃瓜。”
“就要這個了。”
“這個不是熱菜,可以嗎?”
“唔?先别定,你再繼續介紹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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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塔夫發現這晚的顧客都格外難纏。
倒沒有無理或故意找茬,但是好多桌都相當耗費精力。從點菜開始便是如此,後來也頻頻需要她加點什麼或解釋什麼,而且吃得不緊不慢。九點過半,餐廳仍有五六桌客人,其中一桌地精剛吃完前菜。
——幸運的是,他們點得都挺貴,希望小費也能同樣慷慨。
當塔夫聽到門前的風鈴響起時,少有地感到煩悶,繼續耐着性子向一位精靈解釋為什麼“侏儒奶奶的烤肉卷”裡會有紅色液體:
“是的,已經和廚房确認過為你做的全熟。這不是血水,是特制的番茄調味肉汁。”
“塔夫。”弗蘭喊她。
塔夫輕輕呼一口氣,重新擺上微笑。當她看到那人是拉斐爾,笑容一下變得真誠起來:
“你來啦?”
“嗯。”拉斐爾想把笑容壓在嘴角,不過沒有成功。
“你想要喝點什麼嗎?”塔夫又沖弗蘭眨了下眼睛,“算在我賬上!”
“那我給你打員工折。”
“弗蘭你最好了!”
拉斐爾似乎想說什麼,吧台後的酒保諾亞卻先嗤笑一聲,帶着毫不掩飾的嘲弄。
那是位俊美的男人,一雙灰藍色的眼睛看上去很是多情,飄逸的沙紅色頭發垂到肩膀,穿着純黑絲綢襯衫,打着一條挺花哨的藍色絲綢領帶——顔色和他的眸色很相稱,又别着一枚看上去很昂貴的金制領帶夾。
拉斐爾眯了眯眼睛,塔夫則直接翻了個白眼,從弗蘭那抽出一份酒水單,來到拉斐爾身前湊近輕聲說:“我們别理他,跟我來。”
她話裡的親疏遠近讓拉斐爾輕微的不快立刻消失。而他剛落座,正準備也對塔夫說幾句慰谕,一桌地精就沖她招招手:“現在開始,酒水都免費或者可以算在你賬上嗎?”
塔夫忍了忍:“不是的。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呿!”地精比起遺憾更像是不滿的樣子。
“……”
塔夫轉身要對拉斐爾說什麼,遠處又有一桌招招手。她隻得匆匆放下酒水單,飛快對拉斐爾說了句:“随便點!”
雖然餐廳食物中規中矩,老闆倒是有一些很不錯的藏酒。塔夫暗自想着,哪怕拉斐爾作為貴族很挑剔,大概也不會失望。就是諾亞剛才态度惹人生厭,但他應該有起碼的職業道德,不會對客人點的東西動手。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拉斐爾隻點了一杯缬草和洋甘菊的茶飲。
——非常老年人,咳,非常健康的選擇。
塔夫心癢癢,忍不住推薦起來,直接從最貴最好的開始,一口氣說了六七種酒,拉斐爾終于笑着讓她喘口氣:“直到決賽,我會盡可能不碰酒精。”
“教練的要求?”
“我自己的。”
“我們這裡的茶都是茶包,沒問題嗎?”
“可以。”
最後,塔夫拿着一杯熱水和兩個茶包重新回到拉斐爾身旁。
她甚至沒用餐盤,感覺不像是餐廳,倒像在家裡。塔夫想這樣對拉斐爾打趣,又覺得太過親昵。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今晚餐廳的确很像家,顧客都是嬰兒,無時無刻需要她的注意。
她有些歉意,拉斐爾拿出一本書沖她笑笑。塔夫莫名覺得他還會摸出一副金邊閱讀眼鏡,不過他沒有,溫言要她不用再為自己分神。
——但塔夫還是替這位老,咳,成年人加了兩次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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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剩最後一桌客人時,拉斐爾告訴塔夫他先去外面。
塔夫同其他人一起結束打掃,正數着小費,聽到一位同事語氣有些古怪地對她說:
“那人居然也不幫把手,隻是來享受你的服務?”
還是酒保諾亞。
塔夫把錢點完,因為最後那桌地精隻給了最低一檔的小費心裡有些氣,忍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
可惜他正和另一個人取笑着說發生了什麼,并沒有看見她的眼神。
諾亞曾向塔夫輕浮地表達過好感,她相當直接地回絕了,當時還鬧得有些尴尬。好在兩人的班次在調整後沒有重疊(感謝弗蘭的照顧),但他今天似乎是替另一位調酒師。
塔夫清楚,對這種人越同他說他便越開心,其實剛才那一眼都不應該去看他。與弗蘭幾人告辭後,她便準備直接離開。
“而且他連酒都不會喝,可真是沒膽子也沒品味。”沒想到諾亞仍在身後喋喋不休。哪怕塔夫沒給他一點回應,他還是跟着她一起離開,倒像是剛才特意在等她,嘴裡則繼續嘲諷道,
“原來你是這麼沒眼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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