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希拉望着女兒,抿了抿唇。
“吱!”小布大聲說。
“噓!”明斯克連忙制止小布。
“我知道,這其實有迹可循。我不想結婚,他想結婚,可我卻還是想要拖着他和他在一起。但我真的很愛……我真的隻是想和他找找别的什麼辦法。這種要求是不是很無理很自私,所以拉斐爾才終于受不了……”
“小錫兵!你才不自私!”卡菈克一拍桌子站起身,勃然大怒道,“拉斐爾他就是個……哎呦!”
明斯克很有眼力見地及時把卡菈克舉高,一路端出廚房。小布趴在卡菈克那隻完整的犄角上,跟着撞到天花闆,又“吱”一聲。賈希拉環住塔夫,輕車熟路地安慰:
“我為你感到驕傲,塔夫。你沒有欺騙他,也對自己保持了誠實。有的時候,悲傷也是愛的一種形式。你愛他,和他一起走過一段很美好的路,隻是你們對目的地無法達成一緻了。”
“我以為我們隻是對路線有分歧。我現在明白了。可是我還是不敢相信他就這樣決定放棄了。”塔夫抱住母親嗚咽,“我哪裡做錯了,哪裡做得不夠好。如果那個時候我願意讓步,至少說話别那麼難聽,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沒有對錯優劣之分,塔夫,你和他隻是對未來的期望不同而已。”
……
學期結束後,塔夫還是向内蒂醫師請了假,回到農場與媽媽和姐姐在一起。
過去三個月來,她常常剛以為自己想通了,或者奮發學習、精神亢奮好一陣,又忽然陷入低落情緒中。
有一次,她在筆記本上細細寫滿一整頁數落拉斐爾這裡不好那裡不好,終于決定可以不再懷念他,徹底翻過這一頁。結果第二天再看時,卻覺得拉斐爾不好的地方也都十分可愛,甚至越看越讨人喜歡。
塔夫把纖維紙一點點撕了下來,又小心摸了摸夾在書頁後那張一千金币的支票,确認沒有被打濕。
唉,這次去找小布傾訴吧,雖然她一個人聽不懂小布的大道理,但她可以拿小布的毛皮擦鼻涕和眼淚呀。
明斯克勉為其難:“去擦眼睛吧,小布!”
小布:“吱?!”
……
拉斐爾在同一天裡第三次偶然路過内蒂醫生的診所後,終于得知塔夫這個夏天并沒有留在博德之門。
她甚至沒有告訴他。當然。
拉斐爾漫無目的地走着,一擡頭卻發現自己來到兩人同居的房子前。而塔夫當然也已經搬走了。
聽完矮人婆婆的描述,他隻回複說:“請每周打掃一次。”
想到什麼,他又立刻轉身回去,仔細檢查每一處。
他的衣物仍在,但沒有找到塔夫留下的任何東西,除了她的好幾根長發。
看上去是邊收拾打掃時邊掉下的。還有幾根黏在他外套肩膀和前襟處,應該是更久之前的。
拉斐爾忍不住微笑起來,把頭發慢慢纏在手指上,就好像以前那樣,一邊撫摸塔夫的頭發一邊把她的想法也收攏在手裡。
他忽然感到心髒像是被什麼緊緊勒住。
他居然沒有和塔夫正式交換過任何禮物。她會想到他嗎。她有沒有拿走他的什麼作紀念。隻要她想,隻要她願意接受,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家族寶庫中有幾塊能夠記錄影像的幻影石,他本來打算這個夏天訂婚儀式上使用。他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他以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
尖銳的切膚之痛。
拉斐爾捂住胸口又看看掌心。
沒有血。為什麼是紅色的。他居然沒有發覺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魔鬼。
拉斐爾做了一個深呼吸,熟練地把這一切壓下去,平靜地把頭發小心收好。
今晚在精靈之歌,阿斯代倫為他準備了一場派對,邀請了不少人,慶祝他恢複單身。
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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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結束,塔夫自覺已經調整好心情,帶着一絲不安重新回到醫學院。
當初令她無比恐慌的傳言仿佛投石入水,沒有留下任何餘波。甚至那個始終冷嘲熱諷的小團體,也在她和拉斐爾沒有關系後失去了對她的興趣,或者說更像是對她感到懼怕。
她偶爾仍能收到些或憐憫或好奇的注視。
除了“逼婚失敗”,大概還是因為過去某周,博得之口的頭條是關于拉斐爾和威爾為米佐拉在暗夜之歌大打出手,據說被毀掉的酒水就有數十萬金币之多。而那似乎才更符合人們的期待。
塔夫忍不住去找來報紙。整篇新聞用詞浮誇而又妙趣橫生,很有哈勒普和阿斯代倫綜合在一起的風格。
她把報紙還給檔案室,發現自己讀到拉斐爾時心情雖然還是會有波動,卻似乎已經不再那麼難過和痛苦。過去這個夏天,她選擇回家真是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她一定能夠很快走出來。
為什麼那麼頭版的新聞卻連副畫像都沒有?
……
在适應和調整中度過開學第一周,塔夫生活回到正軌。
接着,拉斐爾再次出現。
在醫學院校外的咖啡店。
塔夫望見拉斐爾的側影時,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她下意識屏住呼吸,轉身便走,頓時又一陣惱火。這裡是醫學院!是她的地方!
她裝作沒有看到拉斐爾,選了也早已榮升為自己最喜歡的藍莓口味瑪芬包好當作午餐。拉斐爾卻來到她身旁,咬字清晰地說:“請給我一個‘培根’口味的。”
塔夫忍不住哼笑一聲。拉斐爾立刻望向她,有些猶豫地慢慢彎起唇。
不等他完成那個微笑,塔夫已經繃着唇推門離開,看都不看他一眼,後來便沒有再去過那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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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空一點點收拾,塔夫終于在新租的一居室安頓下來,距離那次見到拉斐爾已經過了近一個月。
她為什麼要用那次見面做計時的起點?簡直毫無道理可言!
塔夫胸口一下燒起一股無名怒火,甚至感到疼痛,卻說不清這突如其來的激烈情緒的原因和對象。她手指用力,剛裝好的窗簾布被拽掉一半。
那股火又立刻熄滅了。
塔夫把窗簾整個拽下來抱在懷裡,望向窗外好一會。
一個人都沒有。
說起來,回博德之門後,除了剛回來拿暫存物件的那幾次,她一直沒有再和影心見一面。
然而,塔夫卻得知影心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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