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其榴悠揚婉轉,充滿無奈何遺憾的歌聲中,長公主漸漸收起了表情,伸長了脖子,坐了起來。
一曲作罷,長公主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歌詞寫得真好,‘先怪紅顔禍水,再來問山河在不在’真是透徹!”長公主輕歎道:“古往今來,到底是誰葬送了山河?又是誰守不住這河山?一錢不值、沒有出息的男人,隻會将罪過推脫在所為的紅顔禍水身上。”
“但是終究是大逆不道!”長公主微微一笑,陰鹜地盯着底下默不作聲的人,冷冷道:“這首曲子是唱給宮女聽得吧!你好大的膽子,能伺候陛下已經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敢唱這麼幽怨的曲子,就不怕我告訴陛下,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殿下不必試探我,我之前在信上承諾您的事,依然有效。”
辛其榴抱着琵琶,擡起頭,直視李雲睿,不卑不亢道:“一路走來,我驗證了陛下大宗師的身份,利用紡織廠幫您建立了另一個内庫,就連您在武器研究所弄出的動靜,我也替您遮掩過去。我想,我的所作所為已經足夠表明忠心。”
“是嗎?”長公主臉上展開一個妩媚的笑容,“你是做得很好,但是……”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辛其榴的頭被扇得偏過去,嘴角流出血液,臉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印記。
長公主揉着打疼的手,淡淡道:“這是你擅自策劃懸空廟刺殺的懲罰,記住,這天底下,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傷了陛下。”
辛其榴福身,恭謹道:“臣女知錯。”
那張淡然的臉上,依然沒有其他表情,就連嘴角的血液都沒擦去。
還真是清高!
長公主突然覺得沒趣,問道:“你為什麼想離開皇宮?”
“因為太悶了!”
長公主蹙眉道:“什麼太悶了?”
辛其榴看向草地上歡快蹦跶的鴿子,怅然若失道:“皇宮這高高在上的牆,四四方方的天,沒有比這再悶的地方了?”
也許,還有和這裡一樣悶的去處,神廟也是這樣的四方的天,四面的牆。
而這麼悶的地方,自己待了整整十六萬年。
可也還是不一樣的。
這裡是慶國的皇宮,是沒有神明眷顧,沒有奇迹發生的鬥獸籠。
所有人說什麼話,穿什麼衣服,吃什麼飯,就連笑起來轉動哪一邊的臉頰,都不由自己的靈魂做主。
鬥到最後,好像有人赢了,站在了權力的最高處,可終究還在這籠子裡。
看似赢得春光滿面,實則輸得一無所有。
順着辛其榴的視線看過去,長公主的眼瞳裡閃過一絲看不透的光彩。
“江南那邊傳來消息,範閑拒絕了本宮的提議,即使本宮已經做出了巨大的讓步,隻要三成的份子,就可以配合他輕松地接手内庫。”
長公主随手潑了一碗茶,驚走了鴿子,惋惜無比地歎息道:“既然他這麼不容我,我自己總要愛惜一下自己,為此讓他付出一些代價,也不是不可以的。”
……
辛其榴走了,李雲睿命人撒了一些鳥食,一群群鴿子從四面八方飛過來覓食。
不久後,鴿子們的步伐變得搖晃,翅膀也無力下垂,紛紛倒在了草地上
長公主的唇角,緩緩展開一個瘋癫的笑容。
在這片皇宮的森林中,是不需要良心,不需要憐憫的。
我李雲睿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都是自己的能力、謀劃和野心。
哥哥,從小我就一直以幫助你一統天下為目标,我也一直心甘情願地被你利用。
可是哥哥,你居然還瞞着我這麼多事。
你殺了葉輕眉,還想殺了我。
葉輕眉固然有千般萬般的不好,可隻一點,她就不該死。
葉輕眉教給我一件事,一個女人也可以擁有改變曆史的可能性。
等着看吧,哥哥,我會實現我們的夢想,讓慶國完成曆史性的統一。
等我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時,
哥哥,我會把你囚禁起來。
一輩子待在我身邊,隻在我一個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