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查院,幽暗深邃的密室之内,陳萍萍端坐于輪椅之上,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
即便周遭沒有一絲光亮,陳萍萍的目光依舊精準無誤地落在牆角裡一抹頑強的野花之上。
突然間,密室之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一束溫暖而明亮的光線穿透黑暗,如同破曉的第一縷曙光,驅散了室内的陰霾與寒意。
陳萍萍緩緩轉過頭來,面龐上綻放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哦?看來範閑終于舍得放你出來了?”
迎着陳萍萍戲谑的目光,辛其榴聳了聳肩,回道:“宮裡來人,說是陛下親自下令,邀請範閑前往宮中參加‘家宴’。”
陳萍萍聞言,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嘲弄和深意。
家宴?不過是帝王手中又一場精心設計的試探與馴服之宴罷了。
但是,如今在江南呆了一年,将三大坊的制造工藝捏在手上,真正接收内庫。建立錢莊,暗中與北齊做生意,拉攏慶國和北齊貴族,已經掌握慶國經濟命脈的範閑,早已今非昔比。
我的陛下啊,現在的範閑可不是那麼容易拿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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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裡比外間要暖和許久,銀竹炭在三個火盆裡燃燒着,将整個房間都包容在與時令不合的春意裡。
慶帝的表情是難得的溫情,問道:“傷怎麼樣了?”
範閑微微佝身,恭謹應道:“謝陛下關懷,多虧辛女官的照顧,臣已無大礙。”
慶帝點了點頭,“既已沒事,那朕就召小榴回宮來吧!”
“陛下!”範閑捂着胸口,幹咳了幾聲,“臣的身體其實還沒完全康複……咳咳咳……還需要辛女官在身邊照顧!”
慶帝看見裝模作樣的鬼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也沒答應,讓太監端來一碗燕窩,賞賜給範閑。
“陛下,自臣受傷以來,一直是辛女官在治療,她熟悉我的病情,貿然換人,病情隻怕會反複。”
範閑腦袋一歪,靠在三皇子身上,虛弱的仿佛馬上就要昏倒。
大皇子、太子靜靜地吃瓜看戲,二皇子李承澤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行了,别演了……”慶帝擺了擺手,“就讓她再照顧你一段時間.”
範閑瞬間直起腰,語氣誠懇多了:“謝陛下!”
……
範閑簡略說了幾句在江南的事務,政事彙結束,慶帝滿意道:“範閑在江南做的很好……朕,很欣慰。來年找個時間,朕要親自去江南看看!”
太子霍然擡首,帶着一絲驚訝看着慶帝。皇帝出巡,這已經是幾十年都沒有過的事!也許,這會是一個機會……
範閑專心緻志吃着慶帝賞賜的燕窩,臉上卻沒有感激涕零的表情。
這孩子還在生氣。
慶帝沒有不滿,反而範閑不作僞的态度讓他十分滿意。
“雪谷刺殺的事,朕也明白一些,範閑要交代,朝廷也要一個交代,可以!”慶帝站起身,淡淡地掃了一眼面色各異的幾位皇子,意味深長道:“朕……就你們這麼幾個兒子,你們愛鬧就鬧,隻是不要鬧到不可收拾。”
太子心頭一驚,筷子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