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遊把事情都給她們講了，下頭一時靜默。

姜雪甯坐着沒動，也不說話。

姜雪蕙卻低垂着頭，看着自己手裡那一方繡帕，想起前些日國公府重陽宴回來時撞見的那個人。

可她并非是府裡正經的嫡女，眼下雖有嫡長女的名分，當下隻輕聲道：“但憑父母做主。”

孟氏開口道：“府裡就你們三個嫡出姑娘，本來是誰去都合适。一個性情沉穩，一個讨公主喜歡，一個乖巧懂事。可入宮畢竟不是易事，且還要伴讀。我們也并不想要你們為府裡争什麼光，但凡平平安安出來也就是了。”

姜雪玉左瞧瞧右瞧瞧，姜雪甯面無表情聽着。

姜伯遊卻是時時在關注三個女兒神情，聽了孟氏這番話，莫名就有些心虛，又覺着這樣對二女兒有些不公平，忙找補了一句：“當然了，甯丫頭是公主喜歡的，既是為公主伴讀，若你想去，還是呈你的名字上去。”

孟氏抿了唇不說話了。

姜雪蕙實沒抱太大的希望。

她是熟知甯姐兒性情的，但凡她有什麼東西，甯姐兒一定要一個更好的。如今入宮伴讀這種機會，别的世家小姐都要搶破頭，甯姐兒又怎能讓她如願呢？

即便雪甯不去，還有雪玉……

姜雪甯坐了好半晌，衆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的目光卻落在姜雪蕙身上。

姜伯遊與孟氏等得久了，也沒聽她說話，隻以為她是默認将這機會讓給姜雪蕙，一時都有一種心裡面一顆大石頭落了地的感覺。

孟氏松了口氣，開口便要道“那事情就這麼定了”。

可正當她要說出口時，姜雪甯竟從座中站了起來。

還未出口的話頓時堵在了嗓子眼。

孟氏眼皮都跳了起來。

姜雪蕙轉眸看見，心底隻微微苦澀的歎了一聲：果然。

連姜伯遊都暗暗喊了一聲“要壞”，在腦袋裡琢磨起等一會兒甯丫頭鬧起來要怎樣才能擺平這事兒。

可沒想到，姜雪甯都沒看誰一眼，搭着眼簾，躬身一禮，竟然道：“父親母親說得有禮。此次入宮的機會雖然難得，可女兒知道自己的性情，忍不得讓不得。但姐姐端莊賢淑識大體，也願意前去，且與京中世家貴女都有交往，入宮會更妥帖。這一次讓姐姐去，女兒并無意見。”

姜伯遊忽然蒙了：“你說什麼？”

孟氏不由坐直：“你——”

姜雪蕙亦是怔然，目光閃動，莫名動容：“甯妹妹……”

姜雪甯卻轉已轉過了目光，徑直對姜伯遊與孟氏道：“父親母親如無他事，女兒便告退了。”

雪甯不去，那雪玉……

“父親，母親，大姐姐，玉兒資質淺薄，進宮伴讀怕行差踏錯連累府上，還是大姐姐去吧。”

姜伯遊和孟氏哪裡想到事情有這樣容易？

第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

姜伯遊忙道：“沒事了。”

姜雪玉也不拖拉，又行了一禮，便從屋内退出。

廳裡便剩他們三人，神情各異。

終究是姜雪蕙望着那已漸漸消失在庑廊上的清瘦背影，慢慢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