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敢,做不行,都罷了,如今連眼神都不能用了嗎?!
尤月吓得直接把目光收回來,顫顫道:“我,我……”
沈芷衣根本不聽:“再用這種眼神看甯甯我叫人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尤月打了個哆嗦,額頭上冷汗冒出,臉色更是瞬間煞白,就差跪到地上去認錯了,這會兒連頭都不敢擡一下,隻連聲道:“是,是。”
先是陳淑儀沒做什麼立刻被訓,後事尤月一個眼神遭受駭人威脅,其他伴讀都感覺出氣氛不對來。
大多數人不敢說話。
姚惜卻是看了陳淑儀一眼,也看了尤月一眼,輕輕開口想勸一句:“淑儀姐姐該沒有惡意,尤二姑娘也不過隻是看上一眼罷了,長公主殿下許是誤解了吧?”
“誤解?”
沈芷衣今日本就不是真的自己想玩投壺才叫她們來的,早上姜雪甯那句“這裡的日子過得不痛快”,她還沒忘。往日不仔細,如今暗地裡留心觀察,便看出了許多的端倪。
她冷笑了一聲。
手裡還提着剛才給輸了的宮人畫花臉的筆,慢悠悠地踱步到了姚惜面前,上下将她一打量,道:“姚小姐倒是悲天憫人呢,要不我禀明了皇兄,幹脆送你去白雲庵做個姑子,也好叫你這副慈悲心腸有些用武之地?”
姚惜可沒展露出什麼對姜雪甯的惡意,不過是站出來為陳淑儀和尤月說了句話而已!
居然就威脅要送去做尼姑!
哪個姑娘家敢面對這樣的事情?
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姚惜更是沒想到自己說句公道話也會被怼,心内一時又恨又怕,垂在身側的手指悄然握緊,處境難堪到極點,卻是連話都不敢說一句了。
姜雪甯那蜜餞還在口中,帶着些酸的甜。
這會兒卻是驚得咽不下去。
她的目光在衆人之間逡巡,又落回了沈芷衣的身上,完全不知道這位尊貴的公主殿下是在發什麼瘋,怎麼見人就怼。
雖然她覺得……
爽爆了!
沈芷衣轉眸間觸到了她略帶幾分崇拜的目光,面上頓時飛過一片紅霞,隻覺腳底下飄着白雲,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于是假作不經意地避開了這目光。
轉頭來對着其他人卻是一臉冰冷。
竟是大聲道:“往日我是說過的,誰要敢開罪甯甯,别怪我不客氣。沒料想總有人當耳旁風。别以為今日找你們來是要找你們玩樂,叫你們來,就是想警告你們——但凡是本公主能管的事,誰要讓甯甯不痛快,我便讓她十倍百倍更加地不痛快!”
投壺用的箭還放在桌上。
宮人們的臉上還粘着紙條,畫着墨痕。
但方才的玩鬧和歡笑已一掃而空。
衆位伴讀到這會兒總算是明白了,原來今日叫她們是立威來的!
為了姜雪甯一個人!
一時心裡都是各懷想法,可在聽過沈芷衣先前怼人的那些話後,卻沒一個人再敢張口反駁,或者為誰說話,無一例外全都戰戰兢兢。
蕭薛倒還算鎮定。
有薛太後在,倒也不很顧忌沈芷衣的話,且也不至同其他幾個人一般蠢。
“啟禀殿下,人接來了。”
正在這時,黃仁禮臉上挂了喜慶的笑容,手持拂塵進了殿中,躬身便給沈芷衣行禮,這般禀道。
衆人不由看向他。
這一時卻很疑惑:人接來了,誰?
沈芷衣面上神情頓時一松,仿佛也跟着高興起來,竟然走到了姜雪甯的身邊,向黃仁禮道:“叫人進來,給甯甯一個驚喜!”
黃仁禮于是一揮手。
外面等候的姜雪蕙于是整肅心神,躬身從殿外步入,目不斜視,也不敢多看,捏着繡帕的手交疊在身前,直直向着前方躬身行禮:“臣女姜雪蕙,見過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金安!”
竟然是姜雪甯的姐姐,姜家的大小姐姜雪蕙!
衆人頓時都驚訝極了。
沈芷衣卻是擺手道:“平身吧,從今天開始你便也是本公主的伴讀之一。你是甯甯的姐姐,有你陪着甯甯,也能叫她開心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一個姜家出了兩個伴讀?而且聽長公主這話的意思,是專門叫這麼個人來陪姜雪甯的啊!
一時什麼表情都有。
不同于十四快十五歲才回京的姜雪甯,姜雪蕙乃是正經在京中高門大戶受教的姑娘,言行舉止淑雅大氣,很是端正沉穩,眉目清淡婉約,同姜雪甯給人的那種明豔至攝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然而并沒有人能為此高興。
姜雪蕙謝過了樂陽長公主恩典,這才起了身。
她那繡帕原本就在指間,随着起身的動作,便也輕輕垂落展開,晃動間便露出了那雪白的一角上繡着的紅姜花。
薛姝初時看見人隻是皺眉。
可當這繡帕連着這一朵紅姜花落入她眼底時,她原本平靜不起波瀾,俨然不将自己放在衆人之中的那種超然,忽地崩碎,面色已隐隐驟變!
一個姜雪玉,又一個姜雪蕙!
沈芷衣拉着姜雪甯的手,邀功似的笑起來:“怎麼樣,甯甯,現在可痛快了吧?”
姜雪甯的目光向薛姝輕輕一飄,目光竟與她對了正着,見着她神情,便忽然意識到,如今這年紀也不過如此。
你敢做手腳害人,我便敢把你真真忌憚的人放到你眼皮底下!
叫你寝食難安,坐卧不甯!
她這位姐姐可未必是省油的燈,且叫你看好!
唇邊綻開了良善一笑,姜雪甯再回看向沈芷衣時,已是真心實意地眉開眼笑,甜甜地道:“勞殿下費神,這下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