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沒有鎖,開着一條縫,但姜淺沒有貿然進入,而是先敲了敲門,沒有回應後又問了句“有人在嗎”,還是沒有動靜。
難道裡面的人出去了?
他伸手輕輕推了一下門,随着吱呀吱呀的聲響,借着内部昏暗的燈光,他看清了裡面的景象。
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十幾個行裝各異的人,有的一動不動不知是在睡覺還是陷入了昏迷,有的睜着眼睛但沒有焦距,隻是愣愣地望着天花闆。
隻有牆邊一個年輕的女孩是清醒的,拿着紅色的蠟筆在牆上塗塗畫畫,整個房間包括天花闆都被她塗上了雜亂無章的線條。
無江想勸說姜淺離開這裡,但還未開口姜淺就邁步走入了屋子,他隻能亦步亦趨緊随其後,中間還因為光線太弱被地上的腿絆了幾下。
姜淺也看不太清楚,在感覺到腳下有什麼東西後才低頭往下看,見自己正踩在一個人的手指上連忙慌張地收回了腳。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他蹲下身看向昏睡的男子,對方完全沒有要蘇醒的迹象。
如果是普通的沉睡,遇到這種疼痛早該醒來了,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說明他的狀态絕對不正常。如果不是他的胸膛正在上下起伏,姜淺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沒氣了。
【太恐怖了,感覺我老婆進了毒窩。】
【他絕對磕了誘導精神力興奮的藥劑,現在是陷入了藥效退去後的疲憊期,大概要昏迷十幾個小時才能醒來。】
【老婆快走吧,别和這種人有接觸。】
姜淺檢查了一下他被自己踩到的那隻手,發現除了皮膚發紅沒有其他問題,便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終于磕磕絆絆來到牆邊的女孩旁邊,他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好,請問梅子在這裡嗎?”
女孩的頭發散亂着,好像幾周都沒有清洗了,一縷一縷黏在一起。
她面向牆壁,對姜淺的詢問置若罔聞,隻是拿着畫筆機械地塗抹着。
難道她耳朵聽不見?想到這裡,姜淺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女孩終于有了反應,慢慢地扭頭轉過來,動作僵硬,像是關節生了鏽的機器人。
看到她的面容,姜淺不由得渾身一震。
或許是寬松的衣服遮掩了她瘦削的身形,這時他才發現她究竟有多瘦弱。
顴骨高高突出像是要刺破皮膚,眼窩凹陷,眼下泛着不健康的青色,瞳仁卻是極黑的,直勾勾盯着姜淺,讓他一瞬間以為自己遇到了索命的惡鬼。
他吞咽了一下,鼓起勇氣又問了一遍:“請問……梅子在這裡嗎?”
女孩動了動幹裂的嘴唇,像是要說什麼但沒發出任何聲音,最後,她緩緩擡起胳膊往屋子更深的地方指了一下,然後移開目光繼續專注于她的畫作。
【這種情況是服用藥劑過多損傷了聲帶,如果不及時治療,她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說話了。】
【雖然她看上去有點可憐但我一點也不同情她,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隻能說是自作自受罷了。】
【我估計梅子也跟她差不多,淺淺别找了,這種人不值得你接近。】
【我就知道,能抛棄自己的孩子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姜淺順着她指的方向繼續往裡走,發現内部還有一個隔間。
門同樣沒有鎖,他徑直走了進去。
空間很小,空氣中飄着一股腐爛的味道,姜淺踩過地上散落的零食包裝,借着透過小窗照進來的一方光亮,看見角落裡的椅子上坐着一個中年女子。
她披着一件洗得發白的棕色外套,閉着眼睛,頭靠在牆壁上,雙臂交叉,手裡緊緊捏着什麼東西,指間露出一個白色的角,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小紙包。
系統突然提示:【檢測到支線人物——梅子,女性,四十五歲,職業不詳,具體信息不詳。】
就是她了。
如果說不忐忑是假的,姜淺深吸了一口氣,說了句“你好”。
椅子上的人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似乎陷入了幾秒的迷茫,不過很快回到了現實世界,她看向姜淺,用沙啞的嗓音說道:“藥片沒有了,而且老三已經走了,明天再來吧。”
正對着她,姜淺看出了她和自己的相似之處。
他們的眼睛形狀很像,隻是梅子的雙眼透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感覺。
姜淺确認道:“你……是叫梅子嗎?”
“我都說藥片沒有了,你找我也沒用,我又不賣,隻是幫老三傳個話。”
“我不是來買藥片的,”姜淺局促地将重心從左腳挪到右腳,“我叫姜淺,你……是我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