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沈憐風說:“原來你在現場啊,還是戀愛公證人。”
秋少關輕笑了聲,沒多大感覺,就是覺得這句“戀愛公證人”怎麼聽怎麼别扭,搞得像他成了牽紅線的老鸨一樣。不自在。
他揮開沈憐風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往客卧裡走,還不忘問:“你今天不上班?”
“最近剛結束了個活兒,正在休假期。”沈憐風跟在他屁股後面,像個小尾巴似的,但腦袋還在糾結上個話題,“诶,不對啊,半夜?你在床上還是床下?”
秋少關腳下停頓,扭頭看他,“你當捉奸呢?”
沈憐風從地上抱起喵喵,摸了兩把,理順貓毛的同時也在理自己腦袋裡的思緒,“那這段感情也橫插的太突然了,你緩得過來嗎?”
秋少關把冰袋放下,伸手把床上的被褥重新鋪好,沈憐風看他動作,就準備攔:“诶诶,一會兒有人收拾。”
“家政阿姨?”秋少關手上動作沒停。
沈憐風支支吾吾道:“是、是我那同桌,他今晚還要過來看喵喵,看喵喵是要付出代價的,總得幹點兒活吧?”
秋少關不知道怎麼說他好,“你可真行,别最後自己付出代價了。”他意有所指。
“你以為我是你呢。”沈憐風說:“從頭到尾都稀裡糊塗的,被人吃幹抹淨都沒能耐上位,最後隻能一個人躲在角落抹眼淚。”
他就愛逞嘴上威風。
秋少關懶得和他一句句掰扯。那頭的關可年還等他确定時間。
秋少關說:“争取抹眼淚不讓你看見。”
沈憐風止不住笑,知道這就是句無所謂的玩笑話,但還是止不住腦補,蕭瑟晚風,楓葉墜落,葉堆之上蹲着個蜷縮成一團的金發男人,肩膀一顫顫的和拖拉機一個頻率,還時不時哼唧兩聲說“不要離開我”,畫面太美,沈憐風不敢接着想了。
秋少關偷偷抹眼淚,畫面感太弱了。
他還真沒見過秋少關哭。
沈憐風跟着秋少關去拿烘幹的衣服,邊走邊問:“秋少關,你哭過沒。”
“哭過啊。”秋少關随口答。
沈憐風旋即問:“啥時候?”
挨個解開睡衣扣子,秋少關回:“昨天晚上剛哭過。”
“真的假的?”沈憐風連忙去看他眼睛,見他眸中帶着狹促的笑,就知道自己又遭人騙了,切了一聲,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了。
看着秋少關推上門。
沈憐風抓着喵喵的爪子一起揮了揮,“跟叔叔說再見。”
喵喵乖巧地叫了聲:“喵。”
秋少關也很給面子地回了句:“再見。”
到了飯店,關可年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他手裡還拿着個新買的未拆封的筆記本,另一隻手上還攥着根簽名筆,十足的準備。
“等多久了。”關上出租車門,秋少關往過走,走到關可年面前,低頭看着這個比他稍矮一些的少年。
昨晚天太黑,在醫院走廊有光亮的時候心裡又裝着事兒,壓根兒沒仔細看關可年的臉,這下看清了,他算是知道這小孩兒怎得就跟曹平海親近到敢直接偷人手機打電話了。
關可年這張臉長得俊俏,臉上那抹藏不住的叛逆不羁還有幾分像高中時候的秋少關,一樣的不讓人省心。
秋少關恍了下神,才彎唇笑了下,說:“昨天下了一晚上的雨,今天還是陰天,怪冷的,先進去吧。”
蘇乞白從車上下來。
就聽見這麼一句話。
熟悉的語調,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
不同的場景,不同的人。
關可年應了聲:“确實是冷飕飕的。”
秋少關伸手去拽門,讓關可年這個小孩兒先進去,但等關可年進去了,他原先擋着的那個視角瞬間盡數被秋少關收在眼底。
待看清對面蘇乞白那張臉時,他怔了下,視線往旁邊一掃,是位風度翩翩的男人,兩人站在一起,極為搭對。
這是他那初戀吧。
秋少關點了下頭,算作是打招呼了。
之後整個人鑽進店裡,半分沒有停留。
服務員将二人引到預定好的位置上去。
秋少關沒想到關可年居然會定家西餐廳。
入座。
點完單。
關可年說:“我覺得他家的意大利面特好吃,那面可有嚼勁,後來曹哥給我做炸醬面吃,我覺得就該把這家的面給偷回去做炸醬面,肯定特香。”
秋少關沒忍住笑,“以前曹叔也總愛給我做炸醬面。”
關可年說:“是吧……等等,曹……叔?”
差輩兒了吧?
“嗯。”秋少關說:“他正好差我十二歲,當年叫順嘴了,一直叫的叔,他倒是想讓我叫他曹哥。”
關可年伸着手指捋:“那我以後叫他啥?曹叔?曹伯?”
“叫曹哥吧。”秋少關一針見血:“他就愛聽别人叫他哥,顯年輕。”
“是吧。”關可年打開話匣子般吐槽道:“他總管我叫小孩兒,我覺得他才是小孩兒呢,可幼稚,酒吧裡的客人要是管他叫帥哥,他立馬給人家免單,後來那些客人叫得多了,他臉皮厚了,覺得自己就是彭于晏在世,加上一直免單實在虧不起了,他才練成了人家叫他帥哥時,面不改色的本領。”
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不過Ghost換了座城市飄蕩。秋少關問道:“Ghost開了多久了?”
關可年思酌片刻,“大概有個六七年了吧。”
他走後一年多,曹平海就過來了。
但他在帝都那兩年,從來都沒往城南走上一遭,也從來都沒遇見過那記憶裡紮根的Ghost。
秋少關又問:“曹叔過得怎麼樣。”
關可年簡潔道:“挺好的,有房有車。”
這是秋少關沒想到的。
在帝都擁有一座房不容易。
這兒不隻是寸土寸金,那踩在腳底下的土甚至比金子還要貴得多。
關可年又補充了句:“曹哥酒吧挺受歡迎的,定價不貴,他人又健談,而且那一嘴東北話,特逗人,而且他眼光特好,酒吧裡的駐唱、服務員、樂隊,都是個頂個的好看,還有男女分區呢,今年剛搞的,我覺得他很有營業頭腦的。”
頓了頓,他又說:“曹哥還有事兒沒事兒總給我發獎金,五百五百的發。”他嘟囔了句:“他還不如多給我做幾碗炸醬面了呢,非搞那麼庸俗。”
菜端上來。
關可年用叉子卷了口意面吃,狠狠嚼了兩口,說:“這家怎麼就不做炸醬面呢,太可惜了。”
秋少關笑着笑着就開始走神,良久,他才說:“我過一陣子再去看他,等我臉上好了的。”
雖說敷冰袋消腫不少。
但此刻那傷看起來還是格外明顯。
尤其是眉骨上那道深刻的口子完全是靠着凝固的血痂堵住,觸目驚心。
聽他說,關可年耐不住好奇道:“哥,你這傷是怎麼弄的啊?和人打架嗎?我聽曹哥總提起你以前和别人打架的事兒,他說你沒次都等着他去照顧你,給你回血,還說他當年因為你差點兒成了再世華佗。”
曹平海吹起牛比誰都厲害。
秋少關也沒拆他台,面不改色地說:“他當年還嘗百草了。”
關可年說:“……曹哥屬牛啊?”
這小孩兒。
把秋少關逗得不行。
最後秋少關在他那筆記本上留了個簽名。
關可年還不好意思地說:“哥,下次你能不能在我鍵盤上給我簽個名,去我家或者是Ghost都行,我開車接你。”
秋少關看他,“開車?你成年了?”
“剛成年兩個月,但駕照已經麻溜考下來了!”關可年信誓旦旦道:“我開車特穩,你放心,我哥是玩跑車的,我打小就坐他副駕駛觀摩學習,哪怕車飛到天上轉了個七百二十度,我也能給它安全落地。”
秋少關太陽穴一跳。
他應下:“好。”
買單的時候,關可年還跟秋少關搶着買單。
最後秋少關成功拿下賬單。
關可年還在一旁憤憤不平的。
看那樣,是打算下次提前買了。
這樣的人兒跟在曹平海身邊。
秋少關覺得,挺好。
曹平海能多開心不少。
臨走。
秋少關去上了個廁所。
洗了把手,他一轉身,就看見了蘇乞白那個初戀。
那人溫和地笑了下。
秋少關面無表情地準備擦肩而過。
就聽見他說:“秋少關,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