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小鬼，畫靈并不是真正意義上存在了千年，它的能力并不強，但由于短時間奪走了多人的“氣”，它得以“通貨膨脹”起來，直接說就是外強中幹。

畫靈是一名女子身形 ，一身紅衣如同畫中描眉的“美人”，如果它不是全身煞白還有幾道黑色線條盤在臉上的話……

“我想跟你做個交易，你放了其他人，我完成你的心願。”

畫靈嗬嗬笑了兩聲，突然湊近又被簡頌章的符彈得退了兩米，“你就知道我有什麼心願？”

簡頌章垂下眼，疊起手裡的辟邪符握在掌心，這樣至少不會空着手讓它覺得自己是在挑釁。

他想起什麼，應了聲，“我見過你這種的，有經驗，而且都成鬼了，除了執念太強也沒有别的理由。和我做交易沒有壞處，畢竟，你也不能離這幅畫太遠吧？”

“你見過？”它來了興趣，眨眼間便再次靠近簡頌章，這次沒有被彈開它便興奮地嗅着，随後怒道：“身上明明都是道法的味道，說謊。”

“沒有。”簡頌章一手扒着左眼下眼皮戳了戳眼球，“這就是證據，曾經我也做過這事，我輸了，于是它取走了我的一隻眼睛。”

畫靈忽然笑了起來，“啊，我才發現，你這個小道士一生應該是寡親緣人緣的命格，你這個人哈哈哈哈……你和我做交易，是為了救另一堆人？何必呢，他們沒有一個能陪你的。”

“不如這樣吧。”它将手搭在簡頌章肩膀上，腦袋探到前方，“把你交給我，和那些人一樣，再也不用為任何事煩惱。”

畫靈的聲音是空靈而尖細的，說話的時候它挨在簡頌章耳旁，沒有氣息，簡頌章隻能感受到它雙手的冰涼。

“我不需要，但你很需要。”簡頌章轉頭與那雙無神的眼睛對視，“我們在你設計的畫境裡看到了一點東西，那幅畫，那些無辜的女孩，都看到了。你是那麼多怨念變化出來的，難道沒有想做的事嗎？”

畫靈飄到另一邊去，表情依舊沒有一點變化，“我在這個時代徹底醒來，所以我也知道一些事，那個男人已經死了。他死了，我能報複的隻有其他東西，比如和他一樣的，人。”

還真沒猜錯……因為找不到報複對象它就無差别攻擊，反正自己誕生就隻有這個目的。

簡頌章并不多說，對一個鬼他本來也不需要投入什麼感情，他抽出一張卷着的莎草紙，攤開對它說：“所以你的心願是報複那個畫師對吧？”

空氣在一瞬間仿佛被彈了一下，畫靈落在莎草紙前，聲音依舊尖細着，“那麼交易不成立的話，你要給我什麼？”

它這是笃定簡頌章會輸，畢竟總不能穿越時空回到一千年前殺了那位畫師。

簡頌章淡淡開口道：“你不是想要我嗎，就這個吧，來嗎？”

他帶出的莎草紙上畫的圖案是一種“合同”，一旦人鬼雙方約定好一件事便不可反悔，即使訂立者也無權更改，至于失敗那一方要付出的代價自然也得老實奉上。

畫靈有了人的意識，對于這種東西自然也了解了些，聽完簡頌章的賭注條件便毫不猶豫地在上面打上了自己的印記，雙方畫押訂立契約。

“你現在就算輸了。”

簡頌章不回答它，通過那份契約自動顯現的資料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這才回答說：“契約書還沒判定結果，我也還沒做什麼。”

他刻意露出一道輕松的笑，“你算剛産生靈智沒多久的鬼，需要我給你科普這種契約的正确用法嗎？”

畫靈那木然的表情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縫，總覺得簡頌章的話哪裡怪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它縮成很小一團飄在空中，說：“那你開始吧。”

簡頌章瞥了它一眼，随後深呼一口氣掏出一張符紙放出裡面的鈴铛，接着又對着它呵了口氣，“靈侍來——”

指尖的鈴铛消失，随即一隻若隐若現的黑貓顯出，簡頌章摸了把它的腦袋，把莎草紙舉到它面前後說：“去。”

叮鈴一聲，黑貓瞬間消失，簡頌章看了眼窗外的月亮，手伸進衣兜握住了小木罐，他在心裡計算着時間，幸好并沒有太久，月亮并未被烏雲遮擋，黑貓回來了。

它跳在簡頌章手心緩緩消失，最後隻留下一抔泥土。

簡頌章對着畫靈将那點泥土撒下，平靜開口道：“古人講究落葉歸根，死後也要求安眠，但是現在——”他歪着頭狡黠一笑，“我的靈侍刨了他的墳，如何呢？”

空氣一時寂靜非常，簡頌章很清楚他這算惹惱了畫靈，即便是人被這樣耍也會生氣，更别說惡念大的鬼魂。

陰風陣陣，簡頌章耳邊傳來一道道嘶吼，畫靈夾在裡面的聲音變得極其不清晰，“你騙我！”

嗚嗚風聲中，簡頌章掏出檀木罐子，“對，可惜契約一旦成立就無法反悔。”更何況，當年他不也是被鬼騙過才失去那隻眼睛的嗎，他這次怎麼可能老實。

蓋子打開，簡頌章飛速念着咒語，凄厲的叫聲過後風也停下，簡頌章一口氣還沒松，剛要蓋上蓋子的一瞬間罐口邊沿露出一縷微弱氣息，它跑得很快，一眨眼便隐進最近的一件文物裡。

總歸也隻是微不足道的氣息，現在最重要的也是先把言徹一行人就出來，尤其言徹，估計現在已經虛得出來都站不穩了。

他站在那副仕女圖前，拿起罐子試圖借用裡面的畫靈力量來強行打開畫境，很幸運，第一次試他成功了。

面前的古畫像是展開一道投影，畫面以立體效果鋪開，這和一開始他們被吸進畫境是安全不一樣的感覺。

“言徹？”簡頌章踏了進去，這麼多年，這是頭一次，他覺得人還是需要同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