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眠那一腔積攢的怒火正無處發洩,迎面就看見苟彧從出租車上下來。
昨晚那通久違的電話猶在耳邊,自幼教導她的老師第一次沒有哄她,而是将她臭罵一頓。
“姜予眠,你還記得自己的夢想是什麼嗎!”老師那一向溫柔的嗓音倏然間變得淩厲,“你是要站在星雲頂端的人,為什麼如此短視,被區區一個言不浔裹住腳步?我給你資源,為你鋪路,不是讓你去打壓一個蝼蟻。現在,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可是他處處針對我!”姜予眠滿腹委屈,吧答吧答地掉眼淚,“老師你看直播了嗎,我上台别人都沒意見,就他和苟彧堅持給我打零分。不讓我動他,老師,能不能先把苟彧的星路斷了?”
“什麼?”對面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姜予眠,擺正你自己的位置!有些人能動,有些人不能動,我不讓你動的時候,你老老實實給我呆着,别讓我說第二遍!”
“我……”
大約自覺語氣過重,對方頓了頓,放緩了語氣:“不是不讓你報仇,隻是時候未到。眠眠啊,你記住,你才是最終站在星雲頂端的人,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其他人再優秀,都隻能做你的陪襯。你乖乖聽話,别再讓我失望了,知道嗎。”
“……知道了。”姜予眠垂頭喪氣地挂斷電話。
此刻,看着苟彧,她狡黠的眼眸閃過一絲寒芒,胸中所有的負面情緒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老師說,她是世界的主角,其他人都是陪襯,那麼,苟彧也不過是她的墊腳石。她提前收點利息,不過分吧。
她一個箭步沖到苟彧面前,攔住這人的去路後,挑釁地吹了聲狗哨。
老師曾無意間透露,這是苟彧非常懼怕的聲音。
哼,天王巨星又如何,聽見狗哨怕不是吓得腿軟?最好當場給她跪下,讓那些瞧不上她的路人睜大眼睛看看,這個高高在上的大明星,是怎麼跪舔她的。
可誰知,她一聲“跪下”還沒出口,苟彧忽然臉色大變,一把掐住她的喉嚨。
被言不浔反複淩虐的恐懼再次抓住姜予眠的神經,她臉色青灰,白眼外翻。
若要問她,這次和之前幾次被言不浔掐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苟彧的力氣更大,完全不給她留任何喘息的時間。
光天化日,在人來人往的酒店門口,她像是一條瀕死的魚,被苟彧青筋爆起的手臂拽離了地面。
她拼命繃直腳尖,想要碰觸地面,抓住那唯一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東西。不知是否是錯覺,她看見苟彧的眼眶漸漸變紅,如同血色一層一層漫過幽谷。
她急忙閉上眼睛,生怕遲一秒,會有一雙手從幽谷中伸來,将她拽入深淵。
老師的聲音再次萦繞在耳畔。
那時她們坐在黑漆漆的電影院,觀看新上映的史詩大片《西行》。
老師博學,熟讀英文原作,對每位演員的表演技法如數家珍。苟彧登場,她的神色變得複雜,停止為姜予眠解說。
在大熒幕微弱的光芒中,姜予眠好奇地窺視她,隻見她像是被苟彧的演技吸引住了似的,眼底流轉着捉摸不定的光。
一個情節過後,她低笑出聲:“配音是後期加上的,不過Yuu的演技真的很有靈氣,出神入化。”
姜予眠不解:“你怎麼看出配音是後期加上的?”
“魔化獸人出場的時候,發出了一聲狗哨,這種聲音很獨特,馬戲團用來訓狗的。小彧……Yuu很畏懼這種聲音。”
姜予眠很想問,為什麼老師知道這麼多,可話還沒出口,畫面一轉進入下一個劇情,老師又頭頭是道地說了起來。她滿腹疑問隻好作罷。
原來,所謂的畏懼,不是指單純地害怕呀……
姜予眠感覺靈魂快要飛出體外,千均一發之際,秦慕一點點掰開了苟彧的手。
“小彧,快放開她!”
趁姜予眠彎腰咳嗽,秦慕飛快地塞了顆藥在苟彧嘴裡:“冷靜點,深呼吸,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不能拿你怎麼樣。”
秦慕的聲音沉穩而緩慢,具有安撫人心的力量。苟彧不由自主地照做,眼底的血色隐隐消散。
秦慕扶住他,深深看了姜予眠一眼,催促着苟彧離開。
這個女人!
看起來沒什麼本事,但身後一定有高人指點,她到底想幹什麼?
姜予眠恍惚半晌,大口喘氣,忽然又低低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最後一把拽住苟彧,眼裡湧動着瘋狂的巨浪:“沒錯,你就是我的一條狗,你爬得越高,将來反咬言不浔的時候就越有力。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