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向東清楚地記得,賀鳴行離開前,将小玻璃瓶放進了左側的衣兜。現在,衣兜癟癟的,玻璃瓶不知去向,肯定是被賀鳴行用了。
雖然賀鳴行倒給言不浔的紅酒自己也在喝,可賀向東不敢賭,他緊張地看向言不浔,隻見對方仿佛是沒聽見賀鳴行說話,并沒有要喝紅酒的意思,心裡立即又怪異地松了口氣。
言不浔微垂着頭,連個眼角餘光也沒留給賀鳴行,他專注地搖晃紅酒,像在欣賞自己修長漂亮的手指。
紅酒在燈光下泛着寶石般的光澤,香氣馥郁撲鼻,言不浔端起酒杯置于鼻下輕輕嗅聞,片刻後,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睇了賀鳴行一眼。
本應是如畫的美景,此刻卻顯得有些詭異。
賀鳴行心髒猛地一縮。言不浔……該不會發現了吧?
可是,外包裝上明明寫着,這藥無色,隻帶有微微的果酸味,和紅酒的性狀相似。言不浔……應該看出不來吧?
“我、我幹了,你随意。”一鼓作氣,賀鳴行猛地一仰脖子,将自己的紅酒一飲而盡。
言不浔分毫未動,反而将酒杯推遠了些。
疏離又慵懶的的姿态賞心悅目,如畫卷般美好,看在敬酒人眼裡,卻是十分不給面子。
姜予眠當即氣道:“浔浔,你什麼意思,不肯喝我們的聯姻酒,不會還惦記鳴行吧?就算你喜歡穿裙子,卻終究不是女的呀。”
她故意說的很大聲,賀家那幾個初次見言不浔的親戚立馬将椅子往後挪,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喜歡穿裙子?别不是得了傳染病吧!
陳麗娟将衆人的反應收盡眼底,知道報仇的機會來了:“眠眠說的在理,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呢,我看還是桌上的紅酒太高檔,吓到我這大孫子了。大家别見怪,他從小跟着外公外婆在海外打工,沒見過什麼好東西……”
“媽!”姜浩海的臉拉耷下來,厲聲打斷她。
以前這話還能聽,現在有Lanly背書,這些話就像是一個個沉重的耳光,響亮地扇在自己臉上。
陳麗娟撇嘴:“我說錯了嗎,82年的拉菲,港劇裡都在宣傳!”
要問如今最流行的港劇台詞,那必然是《賭神》裡發哥那一句:“來瓶82年的拉菲。”
眼下華國經濟剛剛複蘇,紅酒成為餐桌上的奢侈品,82年的拉菲,那更是了不得的珍稀。
結果宋焱卻噗地一聲笑出來,用手肘拱拱言不浔:“也就幾百美金,對吧,哥,還不到賀家賠償款的零頭。”
言不浔笑而不語,給他一個眼神以示肯定。
餐桌提供的紅酒全是拉菲,但年份不一,隻有主桌是82年的,餘下的全部是去年生産。
言不浔笑道:“之所以說82年的拉菲好,是因為那一年氣候不錯,葡萄酒的質量上佳。但說到質量上佳的拉菲,去年産的也不錯,隻不過82年産的現在貨源稀少,所以價格才貴。把價格等同于質量,才是真的沒見過世面,你說呢,姜老夫人?”
陳麗娟能說什麼?她又不懂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之所以奚落言不浔,就是覺得現在人多,場合正式,言不浔家裡又窮,被82年的拉菲一吓,肯定沒法反駁她。誰知言不浔一張利嘴叭叭的,讓她老臉沒處擱。
她冷哼:“别以為讀過幾年書就了不起,我喝的紅酒比你多!”
“那你品品,這是不是82年的拉菲?”言不浔微笑着把酒杯往她面前推。
動作潇灑自然,好似全然不知酒裡的貓膩。
賀鳴行眼皮狠狠一顫,心虛阻止:“不好吧,這杯是敬你的。”
賀向東聞言,立馬确定了賀鳴行幹的好事。他吓得魂飛魄散,趕忙提了瓶沒開過的香槟過來:“好了好了,我看浔浔不愛喝紅酒,喝香槟吧,老夫人也來點?”
他不動聲色地将酒杯推開,準備先給陳麗娟滿上。
陳麗娟脾氣上來了,按住他的手腕:“不敢,先敬晚輩吧。”
賀向東笑容一僵,聽出來了,陳麗娟這是埋怨賀鳴行先敬言不浔呢。可這本來就是姜浩海安排的,他找誰說理去!
心裡憋着氣,臉上的笑容不覺帶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年輕人喝酒,讓他們自己喝去,老夫人,這杯是我敬您。”
陳麗娟這才面色稍霁,施施然道:“我不愛喝香槟,還是喝葡萄酒吧。”說着便又伸手去拿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