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這副快要昏厥的模樣,姜予眠也替她着急,嗚嗚大哭着掙紮起來。
言雪晴見狀,又顧不得言不浔了,發瘋似地推開苟彧,将寶貝女兒解救出來。
姜予眠吐掉核桃,嘴都麻木了,臉頰高高地腫了起來,糊着眼淚鼻涕,毫無形象可言。
言雪晴一顆心狠狠揪了起來:“眠眠,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看醫生?别怕,媽媽來了,媽媽不會讓你受委屈。”
她說着就扭頭吩咐跟着一塊來的助理:“叫救護車,先送小姐去醫院。”
人群亂糟糟的,幾個嘉賓都被這陣仗吓懵了。
怎麼就到叫救護車的地步了?
要說言雪晴叫救護車,還算是情有可原,畢竟她腿瘸着呢。可是姜予眠……她隻是嘴裡被塞了核桃,連顆牙都沒崩壞一顆,叫救護車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鹵蛋頭姑娘快人快語道:“這得多少錢,不會又是大家平攤吧?”
不怪她,實在是窮怕了。
這話聽在言雪晴耳朵裡,又将她氣了一回。寶貝女兒被折磨得都不成人形了,這些人卻隻想着錢?
她陰沉着臉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個厚實的信封,塞到姜予眠手裡。
“眠眠,這裡是兩萬塊錢,我都換成了小額現鈔,你拿去用,不夠再問媽媽要。”
姜予眠動動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将信封揣進了自己的背包。
再擡頭,她狀似漫不經心地向言不浔瞥去一眼,目光幽深,帶着一絲得意和挑釁。區區五塊錢,你言不浔想要,給你好了。我一句話不用說,自有蠢貨給我送錢來。
這蠢貨還不是别人,是言不浔血濃于水的親媽。
言不浔漠然地看着這幕,心裡禁不住生出一股荒誕之感——原來言雪晴也是可以為了子女這般拼命的。
可是在他的記憶中,言雪晴溫吞懦弱,别說替他和言盞月出頭了,她在陳麗娟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無數次他們姐弟被陳麗娟冷嘲熱諷,言雪晴都是低眉順眼地在旁邊陪笑,不跟着起哄都是她那天良心發現了。
就是這樣的言雪晴,此刻橫眉冷豎地瞪着言不浔,然後吸了吸鼻子,朗聲對跟來的那十幾名記者道:“請大家做個見證,今天這事,我女兒是受害者。”
一句話,人群就又亂了起來。
剽竊的是是非非暫且不論,自古以來,打人都是不對的。大多數人都認同言雪晴這個說法,姜予眠是受害者。可是,言雪晴剛才也說了,起沖突的這倆人都是她的兒女,一家人的事,也分受害者,施暴者?
北風乍起,穿過狹小的弄堂小巷,凍得人身心俱寒。
言雪晴冷冷看着言不浔,耳畔不住回響着姜予眠曾經的哭訴:
“媽媽,言不浔根本就不認你,你再不堅定立場的話,隻怕我要被他打死。我、我是你的女兒呀,全世界我最愛的人就是你……”
心髒傳來細密的錐痛,言雪晴閉了閉眼,終于狠下心來,指着言不浔厲聲喝道:“不瞞大家說,我兒子十五歲那年離家出走,就和家裡斷了聯系。直到十個月後,我那遠在T國的父母才打電話來說,我兒子找着了,是投奔他們去了。
“實話說,我父母和我兒子其實有好些年沒見過了,這個投奔過去的兒子性情大變,雖說是雙胞胎,容貌也變得和眠眠不一樣……
“現在,他要繼承家業了,他開始撺掇我父母和我斷絕關系,也逼着他們否認眠眠的身份,剛才大家看到的這幕不是第一次。他、他是真的想要逼死眠眠,好霸占言家和姜氏的家産啊!”
說到最後,她傷心欲絕,摟着女兒嗚嗚大哭起來。
十幾位記者面面相觑。
他們隻是來跟蹤報道這檔熱播綜藝,卻意外收獲這麼勁爆的八卦,不寫通稿對不起手裡那點工資啊。
一時間相機快門聲四聲,好幾支錄音筆遞到了言雪晴面前,要她展開說說。
什麼叫殺人誅心?這就是!
言雪晴這話分明是在說:眼前這個言不浔不是我兒子,他才是冒充的!
畢竟,80天環遊世界不再是凡爾納的虛構小說,當今時代,乘坐任何一種交通工具,從東海到T國也要不了十個月。
這個離家出走的兒子性情大變,容貌還和雙胞胎姐姐大相徑庭,沒人會去想或許姜予眠才是假的。不管你言不浔嚷得多大聲,有言雪晴這個親媽現身說法,最合理的真相就是:你才是假的!
或許你還殺了真正的言少爺,不然你為什麼對言家的事情這麼了解?
随着記者奮筆疾書,圍觀群衆也有人開始馬後炮:
“原來是賊喊捉賊,我就說嘛,好端端的,他怎麼就非要置姜小姐于死地?”
“姜小姐活着,那就是名正言順的兩家繼承人,他一個冒牌貨,真是好大的臉!”
“親媽都開口了,這事兒肯定沒跑。你們誰有手機,打電話報警啊。”……
四周亂糟糟的,言不浔腦海裡一片電閃雷鳴。
他以為,言雪晴在他的生日宴上咒他去死,已經是極限了。卻不想言雪晴還能更過分,為了姜予眠,竟連他的身份都否認了。
這是他的親媽,一開口,就判了他死罪。
從弄堂吹來的風更猛烈了,言不浔像掉進冰窟窿裡,忽然身形一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