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們停在這裡,黑黢黢的一片,那車能看見嗎?”
“快跑啊,我不要被撞成肉醬!”
汽車相撞都能出人命,火車相撞還得了?
那輛列車從極遠的地方蜿蜒而來,車内燈光遊蛇似地照亮四野,現在兩車之間的距離還很遠,但任何一個智力正常的人都知道,兩車遲早撞上。
車裡亂成一鍋粥。
“都給老子安靜!”蠍虎大喝。
這會兒性命攸關,根本沒人聽他的,幾個膽大的迅速擠到窗邊,徒手翻了出去。
“媽的!”蠍虎大怒,掉轉獵槍就是砰砰兩下。
他槍法極準,兩團血霧在黑夜色裡綻開,兩個逃跑的男人歪倒在窗棂上,沒了聲息。
人群沉寂了片刻,随即爆發出絕望的哭喊。
逃不掉,難道真要死在這裡?
言不浔震驚地看着這幕:“姜勇,你瘋了!”
他和姜勇見面不多,隻有小時候的零星幾點印象,這一刻之前,他對暴徒的理解隻有殺人不眨眼,可現在,姜勇給他上了全新一課。
姜勇不僅殺人不眨眼,還可以殺一車的人,不眨眼。
不,确切地說,是兩車人。他們這一車,還有從後面追擊上來的那一車。
言不浔感覺自己的背脊有些發涼,這才意識到,姜勇給他那一槍,真的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姜勇,你玩這麼大,不怕連自己也走不了嗎?”
“不勞你費心。走!”姜勇提着他的衣領推向門邊。
蠍虎收攏蛇皮袋,提前打開了車門。
冰冷的山風撲面而來,激起陣陣顫栗,言不浔努力睜大眼睛分辨黑暗中的事物,在那層疊的樹影間,模糊地顯現出幾輛汽車的輪廓。
他馬上明白,姜勇不會在這裡久留,自己将要被挾持去别的地方。
是跟姜勇一起走,還是留下來送死?他回頭,目光在苟彧和宋焱身上來回睃巡,腦海中心思急轉。
顯然,苟彧和宋焱也猜到了姜勇的計劃。苟彧率先看穿言不浔的心思,縱身一躍,撲向了那名持刀威脅衆人的劫匪。兩人簡單粗暴地搏鬥了起來。
宋焱則是拼了老命地朝言不浔這邊擠,他腦海裡走馬燈似地劃過和言不浔相遇的每一個瞬間,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
“哥!”距離太遠,他嘶聲大喊。
電光石火間,言不浔的上半身被姜勇推出了車外,他急忙抓住兩邊的金屬欄杆,用身體堵住了門口。
若要死,他選擇和姜勇同歸于盡!
身後的風聲狂風一樣撲來,那輛列車越來越近,姜勇氣急,狠狠用槍托砸言不浔的腦袋。
“媽的,松手,快松手!”
言不浔額頭鮮血如注。
“哥!”宋焱氣得發瘋,龐大的身軀拼命撞開人牆,眼看要到跟前,蠍虎擡起獵槍,朝着人群轟然射擊。
砰砰砰砰!
子彈在狹小的空間裡四處亂蹿,又被火車堅硬的鐵壁反彈向别處,不少人中彈,一蓬蓬血霧在半空中炸開,人們的尖叫和彌散的硝煙交織在一起。
宋焱大腿被彈片劃中,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哥!”他眼底泛起血光,孤注一擲地大喊,“姜勇,放開我哥!你隻是想要人質,來抓我,我大伯是宋書明,有我在,警察不敢對你動手!”
“你太胖了。”姜勇還真沒把他放在眼裡,說句不好聽的,他那麼能吃,路上幹糧都比别人消耗得快。
蠍虎桀桀低笑:“确實需要兩名人質,埋了你大侄子,還有一段路才能走出國門呢。挑個瘦點的吧,我看那個藍眼睛的就不錯。”
“不行,那個太能打,挑個體弱多病的。”姜勇毒蛇般的目光在走廊上遊走,很快選中目标,“就……蘇先生吧。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你肚子上斷子絕孫那一刀,我捅的。”
蘇和腦袋嗡的一響,這話分明輕如鴻毛,卻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讓恨意滋長。可他同樣什麼也做不了,他的胳膊被人撞折了,一點力都使不出來。
蠍虎大笑着将他拽到門邊。
“走吧,虎哥。”
追尾的列車近在咫尺,山野的狂風猛得讓人睜不開眼。
姜勇狠狠一腳踢碎言不浔的小腿骨,将他筆直地踹出了車廂。
列車呼嘯,言不浔腦海裡隻剩一個念頭:完了,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