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硯看了一圈,終于在一棵樹下看到了沈帆星。
他手指轉動,調了下焦距。
結伴而坐的宏大場景中,清瘦的人獨自一人坐在樹下,帶了一副有線耳機,他垂着頭,不知道在聽什麼。
斑駁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美好卻也添了幾分孤寂。
“硯哥,硯爹,到點了。”
柏硯似是确認了什麼,站直身子,把望遠鏡收了回來。
沈帆星一開始捂的地方偏向側腰的位置,應該沒傷到内髒這塊。
現在還能安靜的坐着,想來是沒事了。
柏硯随手把望遠鏡放在桌上:“走吧!”
許輝三下五除二的把望遠鏡放回盒子裡,又把盒子塞回櫃子裡。
一回頭,柏硯這個大少爺早下車走了。
沈帆星耳機裡循環播放着那首《算個P》,聽着有些吵,但是好像真的會跟着嘶吼開闊不少。
沈帆星是個挨打都不會喊疼的人,像歌曲裡的啊啊啊的放肆尖叫做夢都不曾有過。
不曾感受過這種痛快,沈帆星想着如果真的能喊出來,應該挺爽的,因為忽略歌曲背後的荒涼,他聽着就有些爽了。
沈帆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卻也偶爾看一眼周圍,察覺到其他演員開始往拍攝地去,他便跟着起身,提着小馬紮往那處走。
給他馬紮的場務不知為何沒再出現,沈帆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未找到他,就每日帶着小馬紮上下班,除了拍戲就走到哪裡帶到哪裡,想着遇到了那個場務還給他。
今天這場大戲是關鍵,戲開場,一連幾次NG,李章平拿着喇叭發了火。
前面都很順利,隻是到了最後一幕,柯向陽踹沈帆星的時候一直出錯。
柯向陽要麼動作假的明顯,要麼是腳連沈帆星的衣角都不挨,中間隔得有一掌距離。
卡在一個地方,李章平臉都綠了,37度的天,演員們各各穿着古裝,其他陪着演的演員臉色也有些不好。
柯向陽攤手無辜道:“李導,我上午被吓到了,不敢啊!”
他看向沈帆星:“大家剛才都見識過了,沈帆星楚楚可憐的樣子太出神入化,連柏硯都被騙過了。”
太陽底下曬着,周圍的人數有上百,從導演到場務,個個神情煩躁,此刻全都盯着沈帆星。
沈帆星的腳尖後退了下,随後又放回原地,目光沉靜的看向柯向陽:“可以踹,可以打。”
柯向陽挑眉似不信:“你确定?不會又躺在地上不起來,又是發抖又是哭的?”
沈帆星重複:“可以踹,可以打。”
他語氣輕的像是一陣風,李章平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回到監視器面前:“大熱的天,早點拍完早點收工,這次你們都給我老實點,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氣。”
兩個都是PM的藝人,内鬥成什麼樣他不管,隻要把戲拍好就行。
隻是要是一次次的沒完沒了,李章平就沒了這個好脾氣。
知道壓到導演底線了,柯向陽理了理身上明黃的四爪蟒袍,嘴角的得意好險才能壓住。
“我記得,我們後面也有幾場打戲。”不知何時,柏硯走到了他身邊,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柯向陽撐着太子的架子:“那又如何?”
柏硯:“不如何,隻不過告訴你一句,我四歲開始學的散打,自由搏擊,跆拳道,六歲又加了柔術,空手道,你怎麼拍戲我就怎麼學。”
柯向陽怒瞪他:“你什麼意思?”
柏硯眉眼彎彎,笑的狂傲:“沒意思,就是像柯老師學習。”
柯向陽:“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柏硯聳了聳肩:“你要是願意當隻死耗子,我不介意當條狼狗。”
柯向陽氣急:“你......”
看到這倆鬥起來了,李章平心裡直罵娘,忙拿着大喇叭吼着各就各位。
柏硯轉身回到他的站位上。
最後一遍順利結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李章平又拍了幾條,喊了提前收工。
提前收工一般會得來一片歡呼,隻是瞧着導演的臉色,便都不敢喊,安靜的有些詭異。
沈帆星坐着老劉的面包車在路口下車,他單肩背着黑色的包,手裡提着帆布小馬紮,一步步向着酒店走去,隻是今日的腳步慢了些,腰身也有些許的彎曲。
夕陽躲過梧桐葉偷渡在他身上,顯得那般安靜,那般孤獨。
前面亮着紅燈倒計時,馬路一側的車道上,柏硯随意的一瞥,随後視線久久都未收回。
路邊的燒烤攤,李章平正在和編劇時勇銳喝酒,邊喝邊罵娘,吐槽沒一個省心的。
桌角的手機亮起,顯示柏硯。
李章平把杯子裡的啤酒一口喝了,随手拿起手機,随後,他的手像是握了團火,手機被他抖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