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師兄确實收了一對雙胞胎作徒弟,算是他的兩個師侄,師兄元嬰後期時收的,剛入門時那兩個小崽子不過五六歲,一點點高,長得那叫一個玉雪可愛,粉嘟嘟的,五官在一張小小的臉上顯得猶為精緻。
尤其,是雙胞胎。
每次兩個人遇見鄒衍時,都闆闆正正地躬腰拱手,很恭敬地行禮,想象一下,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團子像兩個小大人一樣一齊向你問安,鄒衍想不了,他直接被可愛暈了。
好嘛,小時候看不出來,可惜越長大越讨人嫌。
鄒衍一直都覺得雙胞胎很好區分,喜歡笑、經常笑得很開心的是哥哥,很少講話,看起來很腼腆的是弟弟。
仙盟中人普遍更喜歡哥哥一點,哥哥天賦更好,性格開朗,也會玩,和那些年輕弟子能玩到一塊去,弟弟沒什麼朋友,整個人陰陰沉沉,存在感相較于哥哥而言稀薄寡淡如水,無足輕重地滾落在地上。
鄒衍之前有一陣和他們玩得近,很容易就發現甘千憶,也就是哥哥,和弟弟甘千念關系并不好,甘千憶對甘千念以使喚和打壓為主,偶爾間辱罵的字眼,低俗到連鄒衍這種不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都聽不下去。
他剛開始和甘千憶玩得近,後來出于憐惜,反而和甘千念走得近,甘千念似乎已經習慣了被這樣對待,并不怎麼反抗甘千憶的惡行,隻沉默地放置,像一塊生了鏽的鐵木頭。
後來,在鄒衍有意的疏遠下,和他們漸漸玩得淡了,畢竟那種氣氛,很難玩得開心,但甘千憶時不時在鄒衍身邊冒出來,刷刷存在感,說實話,挺招人煩的。
同時,鄒衍也發現,自己的名聲在年輕一代的弟子中變得很微妙,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現在,他也隻是偶爾和甘千念聯系,一起喝喝酒,修修劍。
“是啊,我都偷偷吃了,有眼色的就該假裝沒看見偷偷走掉,對吧?小師侄。”鄒衍向上抛了抛筷子,在他們落下來時又一把接住,他也沒避諱,當着甘千憶的面就翻了個白眼。
甘千憶似是很開心,彎唇笑了笑,如同小鹿一樣純淨可愛的眼中沾染着陽光灑下的金色,整個人如同田莊中無憂無慮長大的小精靈,音容笑貌亦輕柔如晨時吹去露珠的風。
神經,鄒衍知道,這是一個有神經病的惡魔精靈。
甘千憶也不把自己當外人,拉了張凳子,坐到鄒衍身旁,貼得很近,整個人像是纏繞攀援在大樹枝葉上的菟絲子,鄒衍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息,他亮晶晶的眼睛,貪婪地注視着鄒衍如琥珀一樣帶着光澤和香氣的眼眸。
想在手上把玩。
甘千憶很激動地想。
三師叔要怎麼樣才能把這雙眼睛送給他呢?
交換嗎?
三師叔如果願意收下他的眼睛就好了。
他混亂又不堪的思緒直白地顯露在他的臉上,以至那張可愛明媚的臉龐也牽夾着一些下流的醜陋。
鄒衍多看上一眼都覺得煩躁。
“師叔,啊,乖乖張嘴哦。”甘千憶從他手上奪走了筷子,夾了些魚肉,用手托在底下,混着酒糟的油滴在他手上,他也渾然不在意,他靠的更近了些,魚肉抵在了鄒衍唇上。
鄒衍皺緊眉頭,又白了他一眼,最終面無表情地啟唇,吞下了這筷子肉。
“師叔懶得動手,我來喂師叔就好了。”甘千憶笑嘻嘻的,把手湊上了鄒衍的唇,有些強硬地将手指探進鄒衍口腔内:“這可是因為喂師叔吃飯弄髒的,師叔幫我清理一下很正常吧。”
鄒衍實在忍不了,重重地在他食指上咬了一口,阻止甘千憶胡亂探索的手指,他很克制地按住桌子,防止好好的一桌菜被掀翻,然後擡起腿,一腳踹在甘千憶的心窩上,甘千憶一臉驚愕地被踹倒在地,一隻手下意識地撐在地上,唇角溢出一點血絲,甘千憶抹去唇角的血,有些幽怨地盯着鄒衍,另一隻手緊緊地抓住鄒衍的腳踝。
“别來讨人嫌。”鄒衍一臉憎惡地甩開了他。
甘千憶舉起手,作出投降的姿勢,他無所謂地笑了笑,“我還以為師叔能一直忍下去呢,沒想到師叔并不如表面上那般雲淡風輕。”甘千憶如同一個影在暗處渾身污垢的髒東西,發現别人因為他的污晦而厭惡,就好像戳破别人完美的面孔一樣,讓他感到有種讓靈魂顫栗的自滿得意。
小時候多可愛啊,現在就隻可憎。
鄒衍坐下來,盡力心平氣和地吃着溫涼的菜。
甘千憶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衣襟,在一旁調養了一會兒内息,又挂上如常的笑臉,湊到鄒衍旁邊,“我喂師叔吧,師叔隻用動動嘴就好了,邊吃邊罵怎麼樣?”
隻要鄒衍回頭看一眼,他就能發覺,甘千憶幾乎是以一種跪俯的姿勢跟随在他身後,又或許他發覺了,但他打心底裡厭惡這種不平等的畸形關系。
鄒衍看着甘千憶這樣,抵抗的動作稍稍和緩了一些,他們一碰面就這樣,他一強硬,甘千憶就顯得很可憐,他一放柔,甘千憶就貪婪地前進。
甘千憶很細緻地喂鄒衍吃完了一整碗飯,鄒衍則在心裡悄悄想怎麼才能完全甩掉他。
結個道侶?
首先沒什麼合适的人,其次無常仙尊那也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