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完就想擡頭看看兩位天神的表情,可視線還沒觸碰,男人似乎就穿透他們的軀體看到了立在他們背後的某些東西。一時間,他态度、神色大變,他尖叫着、雙手摳住臉上的皮肉、雙眼死命地盯着林念和蕭歌身後,連滾帶爬又加上連連後退,眨眼間就拉遠了好長一段距離。不止于此,男人緊接着狠抽着自己的臉頰,一邊抽打一邊慌張地叫道:“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多嘴......我不該多嘴......别殺我......别殺我......”
林念和蕭歌猛地朝自己身後望去,可哪有什麼東西呀,院子還是那個院子,草屋還是那個草屋,與原來并無不同。
兩人當是男子耍詐,齊齊回頭想聽他的解釋。結果轉頭一看,方才還在眼前尖叫的人竟然已經不知所蹤,憑空消失了。
佯蘋鎮鎮中,這場鬧劇才剛剛開始。
白天那位老闆娘——大家都稱其為樊姨,她在白日裡号召了鎮上的百姓,趁着夜色降臨集結了大約一百來号人,誓要将那些躲在關門店鋪裡的“病人”全都集中起來統一處理。有爹娘的暫且還保得住性命,無父無母的隻能直接被壓着去見“閻王”。縱使人群中一直有人極力反對、百般抵抗,可卻架不住樊姨的一再吆喝和鎮上日趨沒落的事實,“整治”的呼聲最終還是蓋過了“忍耐”的呼聲,化作夜色裡一股濃烈的激昂情緒勢必要将佯蘋鎮翻個底朝天。
時隔多月,哪些人家裡有“小羊妖”早就已經人盡皆知。一群人就像一群掠奪的兇狠敵兵,樊姨帶領的人們一家家踹門闖入進去,也不管小孩啼哭和爹娘的吼叫崩潰,誰膽敢阻攔就一腳将他踩在地上,無論使多大力都别想再爬起來了。後來,樊姨将他們趕到郊外的一間小倉庫裡,整個佯蘋鎮的啼哭聲都被集中在一角,混雜起來的叫鬧聲着實要把屋頂都給掀翻,更是沒人敢冒着聾掉耳朵的風險大着膽子沖進倉庫。樊姨在這時處理地那叫一個有條不紊,為了以防有漏下沒逮到的“病人”,樊姨将這群人又分成了兩批,一批留下守着倉庫,另一批則重新回到鎮上分頭行動,這次不僅要抓“病人”,就連沒得病的、略有嫌疑的都要一并抓了去,至于剩下的那些小孩——不管有無病症全都一起抓走。被分去抓人的大多都是五大三粗、渾身腱子肉的老大哥,有些人反抗不過他們,有些人見了就不敢反抗,短短一個時辰竟又抓了五十多号人回去,甯可錯抓都絕不漏一。被僥幸放過一回的百姓此時也是閉緊門窗,誰叫都不敢再随意出來走動,免得又被誰看不入眼,不由分說地給抓了回去。
倉庫内,孩童的啼哭聲仍舊在持續,被捆了手腳的嫌疑人硬着頭皮坐在這樣的環境裡,唯有強迫自己清醒才能避免在亂聲中暈死過去——在這暈死的人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即使樊姨沒說他們也早就猜到了。
人們積怨已久的憤恨情緒急需一個發洩出口。
小倉庫外,樊姨拿布條塞住了耳朵,擡起一腳破門而入!
與倉庫相對的另一頭,祈願天神的男人神秘消失。林念和蕭歌趕緊擱下手裡的半塊牌子,四處張望着搜尋起來。
“他跑了?怎麼會從我們眼皮子底下跑掉的?”蕭歌震驚道,“莫非他是土地爺?會鑽着地走?”
“不是他幹的,應該有其他原因......”林念想起方才男人驚恐的眼神,如此真實的反應萬萬不可能是他刻意假裝出來的,那莫非……他真的看到了什麼東西?
想到這裡,林念猛地回頭看向院子當中的草屋。
暮夜無知、萬籁俱寂,又地處一個人煙稀少的位置,沒有比這裡更适合藏人的地方了。他扯了扯蕭歌的衣袖,後者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兩人急忙往草屋沖去,已經被當作擺設的破爛木門不堪重負,輕輕一推就倒在了旁邊。
屋裡的人聽到木門的聲響皺了皺眉,直到吸進一口厚重的灰塵,才咳嗽着從地上彈了起來。
“咳......咳咳......”
他彎着腰止不住地咳嗽,一邊飙着眼淚一邊揚手揮去刺鼻的灰塵。他眯着眼辨認着前方兩坨黑影,半夜登門造訪且來勢洶洶,多半不是什麼好事。
門外的兩人也險些被灰塵嗆到,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但就在眨眼間,月光乘着劍鋒直直地朝着他們面門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