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少爺剛完事就犯了風症。”
蔺南星道:“你給少爺紮個針,不然一直抽下去少爺怕是要體力耗盡!”
宋維謙聽他這麼說冷靜了些,走到床邊仔細一看,沐九如的嘴上有血,蔺南星的手上有口子,發生了什麼就很明晰了。
他掀開沐九如的上衣,紮了幾針下去,沐九如掙紮的動靜明顯小了下來。
宋維謙這才搭上脈,問道:“九如,你還醒着麼?”
沐九如眼珠子晃了晃,不知是醒是昏。
宋維謙品了品脈,道:“脈象比之前有力了些……也沒有燒熱,吃點東西就能睡下了,把精神養回來,明日清醒了便無大礙。”
沐九如了解宋維謙的行醫話術,這麼說多半他就是沒問題了,他朦胧中笑了一下,阖起雙目酣然睡去。
鼾聲瞬息響起,宋維謙聽了,笑罵道:“沒心沒肺的,知道沒事了倒頭就睡,東西也不吃。”
蔺南星依然壓着沐九如,他見少爺還能打鼾,證明不是昏迷,汗涔涔的臉上也露出點笑意,問宋維謙道:“少爺能吃點什麼?等下我來喂。”
“幾口粥食,别喂太多,不然得吐。”宋維謙道。
蔺南星點點頭,對跟着宋維謙一起進來的多魚道:“多魚,帶一小碗熱粥進來。”
多魚得令,出門去備粥食。
沐九如情況穩定,隻等風症平息以後就能收針;宋維謙閑來無事,便挑了塊化瘀藥膏給沐九如處理手上的淤青。
他望着蔺南星臉上的口水印,問了些剛才屋裡的情況。
蔺南星挑着和床事無關的答了,沐九如的身體也在兩人一問一答之中平靜下來,不再掙紮。
宋維謙從沐九如的胸腹間将針拔起,羊脂白玉般的肌膚上全是紅色針眼,朱砂痣一般排布着。
蔺南星從床上下來,給沐九如拉好衣衫,蓋上棉被,再次确認道:“少爺沒有危險了?”
宋維謙輕哼一聲:“我配的假死藥,藥力已是極輕,急發期過去,自然就沒事了,明日他必能醒來。”
他憐愛地摸了摸沐九如的臉龐,蹭走唇邊的幾縷鮮血:“九如底子差成這樣,都能熬到今日,他定然命不該絕。”
蔺南星從沐九如的嘴裡輕輕捏出布頭,拿袖子擦去沐九如臉上的血污。
鳳眸裡滿是溫柔之色,如汩汩泉水,流淌晃蕩。
他附和道:“少爺定會多福多壽,長命百歲。”
沐九如睡得深沉,漂亮的眉峰上皺起淺淺的折痕,嘴角卻挂着點笑容,像是夢裡都在應和他們。
多魚叩了叩門扉,道:“蔺公,粥來了。”
蔺南星道:“放這兒。”
多魚将木案放到床頭,蔺南星又對宋維謙道:“宋公子把藥也放這兒吧,我給少爺喂了,你先休息去。”
宋維謙聽到蔺南星的逐客令,面上卻透出些不願意來,梗着脖子還想繼續留下。
多魚機敏地道:“宋太醫,小的帶您去客房,走吧。”
宋太醫還是不太想走,但他又想到,這主仆兩人向來是一個鼻孔裡出氣的,就是沐九如還醒着,多半也要幫着蔺南星趕他出去。
多魚又催促了兩聲,宋維謙終于不太高興地站了起來,道:“勞煩多魚公公帶路。”
多魚立馬面上帶笑,殷勤地引着宋維謙出了屋子。
屋内再次變得安安靜靜。
沐九如在床上沉沉地睡着,呼吸不勻,忽急忽緩,卻持續不斷地響着。
蔺南星聽了會兒這聲兒,才将将放松下來,心裡升起了濃濃的重逢喜悅。
他屏息深深地看向床上之人。
他的少爺雖然瘦了許多,病了許多,卻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了他面前。
——不是在夢裡,也不是在回憶中。
蔺南星跪在床邊孺慕地望着沐九如的一舉一動,一個呼吸,一下顫睫。
恍如隔世。
他心想:少爺如今病了瘦了,但也不算太難處理的事情。
曾經沐九如病得那般厲害,他都能把少爺養成一個康健人。
如今他有錢有權,還養了府醫在家,調|教了得力的仆從照顧少爺,必然也能将沐九如再次養得健步如飛。
隻是,如今沐九如的身體差成這樣,他若不看着這人恢複了身體,是決計不放心放人獨自放去南邊生活的,哪怕多魚一并跟去他都忐忑不定。
畢竟沐九如的事情,他就是千當心,萬當心都不為過。
不然少爺這麼差的身子,若是遇上了惡奴,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如此想來,他反而多了不少與沐九如相處的時間。
一年兩年,或者三年五載……
隻是這點時間的話,他努力一些,應當也能在京城護住沐九如的安危。
隻需要……把與他作對的那些人去了爪牙,抓住他們的把柄,或是幹脆尋了機會全都料理了……
還有害他家少爺在冷宮裡瘦弱得形銷骨立之人,他也決計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