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名貴木椅上坐下,打開懷裡抱着的三份資料中的第一份,細細翻看,餘光見對面的男孩拘謹地坐下,她聽不出情緒地說:“假如有個案子,家奴偷錢,被地主抓到打死了,你會怎麼處理?”
克蘇恩女子爵的兒子想都沒想,理所當然地說道:“家奴有錯在先,負有全部責任。”
“好。”西門羽瀾微笑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手指甲淺敲着桌面道,“你去請下一位進來,外面的兩位你任選一個。”
距離他進來才三分鐘,他心裡沒底,想再說幾句給自己拉拉分,但面對壓迫感十足的目光,他和平常面對媽媽一樣,先一步退縮了,不敢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鞠躬告退,開門,關門,選擇讓另外一位男士進去。
西門羽瀾問了他同樣的問題。
這位爸爸是工匠協會會長的男子從小熏陶在權力争奪中,他在心中思索這句話背後的深意,是考驗他站在哪一方嗎?如果選擇家奴全責,說明他支持貴族的權利不受侵犯,如果選擇地主有過失的行為,那他就偏向于平民……他猶豫了好一會,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最後一咬牙道:“家奴有責,但罪不至死,所以地主有過失殺人的嫌疑。”
他選擇了“中庸之道”。
西門羽瀾表情高深莫測道:“你去叫那位女孩進來。”
過了片刻,顔蘇葉關上門走了進來,她有些緊張,手心冒汗地在客座坐下。
看資料數據,學習成績一般般,比不上第二位……西門羽瀾同樣的問題問了第三遍。
而顔蘇葉的回答與其他人顯然不同:“關鍵是城主大人您要拿這件事做什麼?是打擊地主,還是走親民路線。如果我不是應聘的市政府法律顧問,而是法律事務所的一位普通律師,我會選擇自保,不會認為地主有責任。”
這回答比較合我意思,可惜她專業成績一般……等等,家庭條件艱苦,母親在大爆炸中身亡……生活窘迫的人,起步太晚,那些精英都是從小就開始耳熏目染,普通人要學的東西太多,所以會有很大的偏科……西門羽瀾翻動自家偵探調查到的資料,結合她這幾年主課還行的成績,有了判斷:“你去準備準備,下周一,也就是十九号,早上九點到市政廳找我,這是推薦信。”
唰唰寫完的西門羽瀾把信封遞給她。
顔蘇葉雙手接過,喜上眉梢,鄭重道謝,她非常重視這一份工作,不僅僅是未來的前途,而是實習階段就能給她的生活改變巨大,因為月薪足足有十金币。
她有這個機會,還是她的導師為她争取的,她本來不抱有希望來着,畢竟導師都已經說了,讓她來增加面試經驗,大概率過不了。
上天終于是垂憐她了嗎……
所有客人都走後,葉老不解地問:“以我對小姐的了解,不應該選擇第二個,會長的兒子嗎?”
“葉奶奶果然懂我。”西門羽瀾放松地躺在沙發上,邊看市政文件邊說,“對我來說,和協會會長打好交道能讓我辦事效率高很多,我提的問題其實答案沒那麼重要。”
“很多事情,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結果。”
“那為什麼……”葉老恍然大悟道:“你選擇那個叫做顔蘇葉的女孩,是因為鐘照君出門前看了她一眼?”
西門羽瀾笑笑,沒有應答,也沒有否認,認真翻看文件。
……
鐘照君去了趟俱樂部,和暮晞韻一起回到前哨所。
“就4金币,這麼開心?”暮晞韻關上簡陋的木門。
往木床上鋪牛皮席的鐘照君手上動作沒停:“發錢了,能不高興嗎。”
4金币是她的工資,并且她的月薪從8金币漲到了12金。
“你留在這裡,還是和我一起去冒險。”暮晞韻糾結了這些天,終于問了出來。
你早說呀,姐姐,就睡一晚,我鋪得這麼好幹嘛……鐘照君幹脆把一些今晚用不到的物品放回了大背包中,背對着暮晞韻說:“當然。”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暮晞韻松了口氣,嘴上不饒人地嫌棄:“别拖後腿呦~遇到危險我是不會救你的。”
哼,我可不是拖油瓶……鐘照君也不生氣,對她的毒舌産生了免疫,甚至自認為關系更進一步,彼此是好朋友了。沒有一開始的防備,轉身踮起腳用拇指和食指去擰暮晞韻的臉。
暮晞韻顯然沒想到鐘照君現在膽兒這麼肥,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一把拍掉“鹹豬手”,指責的話卻說不出口。
被她捏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燃燒,不是因為疼,而是滾燙的羞意。
她有多久沒看到如此随心所欲的鐘照君的一面了……好久……好久……久到如夢如幻,記憶中那張無憂無慮,帶着嬰兒肥的笑臉和眼前的女孩重疊。不知不覺,眼角挂了一滴熱淚。
“啊!我捏得太重了嗎?”鐘照君手足無措,想為她拭淚,但又怕唐突,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此情此景,暮晞韻壓下心中複雜的情緒,說了部分實話:“我想起了你的小時候。”
可惜那是原主……鐘照君不知為何,情緒一下子低落了很多,面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