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條美女蛇,她妖娆的身軀透過質感朦胧的磨砂玻璃完整顯現在眼前,水中舒展、扭動,近處鮮明,遠處暗昧,像一根柔軟的羽毛,搔動人心,又像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得她滿臉通紅。
——女人美麗的身體。
謝舒毓手捂鼻端,背身坐下,幾次回頭。
偷窺的快意把場景數倍膨脹,到達極限後“轟”一聲爆炸開,飛濺的玻璃碎片直刺心髒,把她釘死在羞恥架。
直到水聲停。
謝舒毓想起件小時候的事。
其實沒多小,隻是人随年齡增長,對“小時候”這個概念,會不斷放寬限制。
謝舒毓說的小時候,是大學。她在美院,溫晚在财院,兩校雖相隔不遠,但終究不能再像從前那般,朝夕相伴、形影相依。
大二那年暑假,快開學的時候,溫晚不知道從哪裡聽說,美術生都要畫人體,一個懶散的午後,她把自己扒個精光,要謝舒毓畫她。
太陽透過白色紗簾,把整個房間都照得亮堂堂,旋轉,她恣意展示,像一塊純潔的水晶,周身折射出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我肯定比你畫過的所有模特都好看。”
“油畫才畫人體,我學國畫的。”謝舒毓躺在房間的小床上,拿書擋臉,一眼沒多看,“我們雖然也畫模特,但不需要脫光。”
溫晚爬上床,趴在她身邊,“甭管怎麼畫,反正你就畫。”
“我不會畫。”謝舒毓認真看書。
溫晚手指着書上一行字,“這句,讀給我聽。”
謝舒毓沒讀出來,因為她發現自己把書拿倒了。
如此戲劇,如此抓馬。她這輩子所有的丢人事,都是跟溫晚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
那天她還是畫了,溫晚躺在小雛菊花紋的新床單上,沒一會兒就睡過去,老房子沒空調,電風扇對着吹,她又冷又熱,睡得不太安穩。
謝舒毓起身給她蓋上涼被,她半睡不睡,還不忘叮囑說“好好畫啊”。
指尖勾住她額前一縷碎發,别在耳後,謝舒毓以肘支額,躺在她對面,她感覺到了,再次睜開眼睛,問:“你幹嘛呢。”
“觀察。”謝舒毓大言不慚。
後來搬過幾次家,那幅畫一直帶着,直到現在還在宿舍床底下,防塵布裡三層外三層包得嚴嚴實實。
溫晚宣布跟前妻姐戀愛的時候,謝舒毓想拿去河邊燒掉的,思量再三,終究沒舍得。
畫裡不止有溫晚,還有她寸縷不挂的相思戀慕。
現在,溫晚又寸縷不挂出現在面前。
“看傻了?”
溫晚什麼時候走到面前的,謝舒毓毫無所覺,她擡起頭,女人美麗的身體此刻完整具象化。
“怎麼不穿衣服。”她沒察覺到自己音色變得沙啞。
“你沒給我拿衣服。”溫晚歪着腦袋擦頭發。
她的手像一根逗貓棒,謝舒毓不由視線跟随,看透明的水珠從發梢滑落,鎖骨處緩緩蜿蜒,在鋪滿月光的小丘間流淌。
“傻愣着幹什麼,還不給我拿衣服。”溫晚一語驚醒夢中人。
“你不是都裸睡。”謝舒毓兩肘搭膝,上身微擡,喉嚨有些發幹。
“啊?”溫晚愣了一下,快速眨眨眼睛,“這是在外面,不一樣。”
“哦——”謝舒毓起身去翻背包。
半晌,溫晚回過味來,挨去她身邊,小小聲:“剛才是不是看傻了?”
“有什麼可看。”謝舒毓翻個白眼,“誰沒有。”
“你沒我大啊。”溫晚傲然。
謝舒毓把睡裙丢她腦袋上,“大有什麼用。”
又不能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