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想到午後就要把朋友們送去車站,溫晚飯桌上一陣長籲短歎,沒吃幾口就撂了筷子。
她生日,左葉本來不想提那事,看她滿臉氣嘟嘟,還是沒忍住。
“誰讓你自己一個人跑這鬼地方來。”
兩座城市各為省會,經濟發展程度不相上下,溫晚要是直接跑首都,跑超一線城市,說想鍛煉自己,大家都能理解。
“這不等于一個茅厮換坑拉,左邊拉大的,右邊拉小的,根本多此一舉嘛。”
謝舒毓真服了,“吃飯,你能不能别說這些。”
左葉說你甭管,就問是不是這個理。
話糙理不糙,理是這個理。
謝舒毓說:“但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興許她有什麼難言之隐。”
“小碗,你究竟有什麼難言之隐。”左葉直接問了。
溫晚沒來得及出聲,謝舒毓把話接過去,“既是難言之隐,就不會輕易宣之于口。”
左葉嚴重懷疑這人智力有問題,“大姐,我是幫你問的,你倆最好,平時想見見不到,是誰抓心撓肝難受啊。”
“那謝謝你的好意,謝謝。”謝舒毓拍拍她肩膀,“真的謝謝你,葉子,但這事已經過了,就不提了。”
左葉盯着謝舒毓看半天,恨鐵不成剛,幹脆把前妻姐提溜出來,“那就都是董益君的錯,把小碗拐跑,連家都不回了。”
“其實……”溫晚不想背後說人壞話,“跟小君沒關系。”
“你聽聽,還小君呢。”左葉撞撞謝舒毓胳膊,“人護着,不給說。”
謝舒毓悶不吭聲,許徽音給左葉嘴裡喂了塊肉,“乖,吃飯。”
左葉無所顧忌,她們關系好着呢,再說這兩個悶葫蘆,她要不幫忙,那些事能揣一輩子,從現在一直揣進棺材裡。
其實她真不是個多話的人,是這兩位姐姐太沉住氣,親成那樣了還憋着,她要不在現場就算了,她親眼目睹全程,實在不能理解,都這種程度還有什麼好藏着掖着的。
“你跟前妻姐到底怎麼回事。”左葉問溫晚:“你怎麼就跟人跑了,連你的家都不要了。”
轉過頭問謝舒毓,“你呢,到底是不是直女,是直女你幹嘛跟人親嘴。”
小桌臨窗,窗外一棵高大的櫻桃樹,估摸有些年頭了,三四層樓那麼高,滿樹繁花随風紛揚如雪,飄飄灑灑。
四人對坐,沉默如海。
許徽音看左葉,左葉看謝舒毓,而謝舒毓在等,等那個吻之後,溫晚給她的一個交待。
哪怕邀請的信号隻是螢火般微弱。
許久,溫晚終于出聲。
“葉子你誤會了,她沒親我,是我逼她,我強吻她的。也是我沒膽量才借人擋災,本來,這周大家來給我過生日,開開心心,我惹出這麼一檔子事,太不應該,我向大家道歉。”
她雙手合十,低頭閉上眼睛,虔誠地,“對不起。”
“小晚,你别說這些,我們都朋友。”
隔着長桌,許徽音輕輕握住她手腕,“這件事不是你的錯,葉子也絕不是責怪你,隻是看你跟小筷子那麼多年,不忍心你們繼續疏遠。”
“沒疏遠啊。”謝舒毓反手撐椅坐直身體,明明是笑着,眼底有細微的水光。
她接受道歉,接受成為溫晚的護盾、铠甲,替自己最好的朋友阻擋世間所有惡意入侵。沒不開心啊,她所為她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
“小晚跟董益君之間,再怎麼樣都是她們私事,她不想說就别老追着問了,不管誰對誰錯,事情已經過去,其中細節……”她一個字也不想知道。
謝舒毓緩了幾秒,“葉子,算我求你。”
左葉一下覺得很沒勁,“算我多管閑事,行吧,我吃飽撐的。”
她猛地起身,實木椅與地面摩擦出尖銳嘯音,空氣中淩冽的一道,終結談話。
溫晚小心側過臉,看向身邊人。童年的小茉莉永遠保持它與生俱來的那份清雅堅貞。
在外,謝舒毓幾乎從不失态。無關自矜,她隻是太過擅長忍耐,也許在無人的角落,也會放任思念和回憶的鋒刃細細切割心房,遍地血紅。
這些日子,情緒起起伏伏,說是度日如年也不為過,但想到即将到來的分離,心中更多難舍。
因這份濃濃的眷戀,謝舒毓感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