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簇隐約知道兩人之間氣氛緊張的原因。
在蘇棠梨得到影後桂冠的當天晚上,喻鸢捧着花束去慶祝,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鵝毛般的雪花落在了赤紅的玫瑰花上,讓人産生了連這份浪漫都會永恒凍結住的幻覺。
景簇從窗前往下看見到喻鸢的臉被凍得發紅,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冰天雪地中有些僵硬,但她穩穩地舉着花瓣送到了蘇棠梨面前。
然後蘇棠梨和喻鸢說離婚。
“該結束了,不耽誤彼此了。”
玫瑰花掉落在地上,花瓣落在了柔軟的雪中,又被一陣暴風雪掩蓋。
身穿禮服的蘇棠梨彎腰把玫瑰花撿起,她抖了抖上面的雪花,聲音很低,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然後把花還給喻鸢,轉身就走了。
喻鸢一個人捧着花站在雪地裡。
景簇知道兩個人遲早會離婚,但是等這天真正來臨時還是覺得有些錯愕,畢竟她在大熒幕前表現的是那樣恩愛,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會比她們倆更愛彼此。
穿彼此的衣服,用彼此的物品,手機屏保是對方的臉,可以說出任何戀愛中的細節,在對方說話時,眼睛裡總是對方的倒影。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還算什麼?
喻鸢和蘇棠梨是協議結婚,期限是五年。
蘇棠梨獲得影後桂冠那天,是協議的最後一天。
蘇棠梨太幹淨了,她是這個渾濁圈子中最幹淨的存在,她的性格也像她的為人一樣幹淨,好像多和她說幾句話,都會污染了老藝術家的清純高潔。
喻鸢跟在醫生後面走到了蘇棠梨的床前,她苦澀地心想這段婚姻究竟算什麼,她仗着家中有關系且在蘇棠梨剛入行時救過她一次,就把人強娶回家。
強搶民女,喻鸢一直這樣給自己定義,
為了奪得這支高嶺之花,把人家的奶奶送到了自家的私立醫院中看護。
她覺得強扭的瓜甜不甜,到自己啃了一口才知道。
她啃了發現真特麼不甜。
哪有真正的愛人會在床上時都進退有度,根據對方的微表情來确認力度,不在計劃外留下了吻痕。
一月一次,多了不行。
那是愛情嗎?那明明是拍片。
喻鸢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想蘇棠梨真是恨透了自己她。
她站在床前低頭見病床上戴着白色被褥的漂亮美人正垂着眸,眼睛中流淌着生理性的淚水,把睫毛粘成一小簇。
醫生叮囑了兩句後點頭離開。
喻鸢把顫抖着的手從兜裡拿出,握住了蘇棠梨瘦削的手腕,她現在去抓人家屬于騷擾,但她真的很喜歡蘇棠梨,真的真的很喜歡,從第一面開始就喜歡了。
“棠棠。”
喻鸢放軟聲音,用頭貼在了蘇棠梨的手背上。
她貪婪呼吸着蘇棠梨身上混合了消毒水味的淡淡茉莉花茶香味,
老藝術家喜歡喝茶,喝多了身上就有一股茶香。
喻鸢很喜歡她的氣味,把她的手指放在鼻息間貪婪地嗅嗅。
蘇棠梨的另外一隻手上戳着針管,冰涼的藥水流淌入黛青色的血管,讓她變得愈加形銷骨立。
她的睫毛顫了兩下,緩緩睜開眼睛。
喻鸢握着她手的動作一僵緩緩放下,“你醒了,身體怎麼樣?”
喻鸢窘迫又心虛地放下她的手。
蘇棠梨無神的雙眼睜開,稀碎的光芒在她純黑色的眼底中流淌。
像是融化的黑曜石。
喻鸢呼吸一窒。
大美人哭了。
她的棠棠很少在她面前哭,除非在床上實在是忍不住,才會把頭埋在枕頭裡小聲啜泣,通常到這種時候,喻鸢都不敢繼續了,笨拙地把她摟在懷裡哄。
很少能哄好。
棠棠總是會生悶氣,喻鸢覺得她估計是不愛和自己好。
“你,别哭,哪裡疼?”喻鸢慌了,她立刻要去找醫生 。
“别走。”
喻鸢停下腳步,她的手腕被蘇棠梨冰涼的手握住。
蘇棠梨沙啞道:“不疼。”
既然不疼就是生氣了,氣她剛剛摸摸她的手,嗅嗅她的手。
喻鸢的收斂神色,薄荷味的口腔中泛起了苦澀。
“對不起。”
“對不起”
兩聲對不起異口同聲響起。
大美人擡手放在脖子上,眼淚不要錢地流淌下,她的脖頸在車禍中被劃傷,現在用紗布包裹着,看上去愈加易折。
喻鸢懵了,趕忙掏出手帕給蘇棠梨擦眼淚。
病床上的大美人隐忍地啜泣,躲避她的動作,半張臉埋在枕頭裡,因為動靜讓脖頸上的劃傷冒出血色。
“姐姐,我腺體被撞爛了,不能生孩子了,你把我休了吧。”
她的姐姐會娶别的Omega,但她離不開姐姐這個契合度最高的alpha的安撫。
大美人絕望地閉上眼,她用全身的力氣扯着喻鸢的袖口。
她下賤地心想,或許她可以當一個地下情人。
不能生孩子的Omega,一無是處,也就身體還行了。
喻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