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國人目送維克多上車，眼睛跟随離去的車尾。他又環視着自己的周圍，并跟其中一個鏡頭對上了眼。他一言不發盯着鏡頭長達兩秒，随後直接從原地飛上了高空，速度之快連鏡頭都捕捉不到他的殘影——
這就是目前在TikTok熱門榜上居高不下的視頻結尾。
祖國人不知道第幾次打開這個視頻。當他看到視頻中的自己揣着傻乎乎的笑容靠近那個年輕人，他的心中永遠都在咆哮。
為什麼你非得過去？你就非要立人設？！
當然，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個叫維克多·畢夏普的學生居然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拒絕他。
他是誰？
他是超級巨星，頂流超級英雄，“超級七人隊”的隊長！隻要他想，成千上萬的人都會跪在他腳下！
這個維克多又是誰？
渺小可憐的蝼蟻，爬蟲，孤兒一個！他死了都不會有人給他哭墳！
祖國人心想，當初他就應該直接把這個孤兒的心髒掏出來，或者給他的腦袋滋兩個洞，不然怎麼能讓他帶着這個視頻在網上羞辱自己這麼久。
可是他不能。祖國人不能濫殺無辜——不能在民衆面前濫殺無辜。
但是——他媽的，他可是祖國人！他本就應該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叩叩叩。”他的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祖國人吼道。
門被拉開一條縫，一個女人向裡探頭。在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祖國人後，她小心翼翼走進來。
“先生，你找我有事嗎？”阿什莉在距離他幾步的位置站好。她瞄了眼擺在祖國人眼前的平闆，在看到上面正在播放的視頻後大氣不敢出。
祖國人在沙發上坐直，盯着她精緻的波浪發。
“阿什莉。”
“是的，先生。”阿什莉怯生生回應。
“我記得我很久之前就跟你說過，全平台下架這個視頻，還有其他類似的視頻。”祖國人語調平和，但阿什莉動也不敢動。
“是的，先生。”
“……你他媽能不能不要像一個鹦鹉一樣？”祖國人的語調變得不再平和。
“是——”阿什莉急忙咬住自己的舌頭，把話憋在嘴裡。
“所以，為什麼我還能看到這個該死的視頻？”
阿什莉斟酌了一下，“社交媒體部門發現這個視頻能增加你的曝光度，還能順便能給你近期上映的電影造勢——”
“我需要這點曝光度嗎？！”祖國人拔高音量，吓得阿什莉抖了一下。
“您當然不需要！”阿什莉飛快解釋，“但是自從這個視頻發布後，您十八歲到二十六歲的粉絲群體占比提升了百分之五十，東部地區的粉絲量增加了五個百分點。”
聽了她爆出的一連串數字，祖國人的眉毛向上挑了挑。
“五個百分點？”
“是的！”阿什莉邊說邊用力點頭，還殷勤地把自己的平闆遞給他看。
祖國人看着平闆屏幕内呈現上升趨勢的折線圖，喜悅重新爬上他的臉龐。
“我就知道他們愛我。”他笑着說。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阿什莉終于松了口氣。
可是，如果祖國人就此息怒的話，他就不叫祖國人了。
-----
結束了一天課程的維克多返回宿舍。無論是課堂還是回宿舍的路上，總有人對他議論紛紛，就像他幹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一樣。
維克多厚着臉皮，就當什麼都沒聽見，敏捷側身避開想要給自己來個撞肩的男生，然後拉開宿舍的房門，将旁人的閑言蜚語擋在門外。
他剛要把肩上的背包放下，便被屋内的星條旗披風吓得僵住身子。
那人背手站在房間的正中央，剃短的金色後發就這麼暴露在維克多眼前。他緩緩轉身，望着滿臉驚訝的維克多。
“你回來得還挺早，比我想象的要早多了。”祖國人揚起嘴角，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戈大的課程沒有以前那麼繁重了啊。真好，‘減負萬歲’。”
維克多緊緊抓扯肩上的背帶，汗水從發際線上悄然滲出。
祖國人在撒謊。
他早在二十分鐘以前就從沃特國際的總部沃特塔飛到戈多金大學，還把維克多和安德烈的東西翻了個遍。而且，祖國人根本就沒有在戈大讀過書，甚至沒有在任何一所私立或公辦學校上過學。
他是沃特實驗室中的畸形産物、從試管中倒出來的胚胎、擁有人格缺陷的人造超級英雄。
但比這些都重要的是，祖國人造訪他的真正目的。
距離他們上次見面也就過去了三十個小時，結局還是不歡而散。可想而知，祖國人專門在他的宿舍等他回來，肯定不是想和維克多唠家長裡短。
維克多緩慢取下背包，單手扔到旁邊的地闆上。在這期間，祖國人的眼睛跟随着他手上的動作，并在發現他書包上貼有亮黃色的星星貼紙後，突然扯出輕笑。
“你是星光的粉絲嗎？真不敢相信。”
祖國人一手叉腰，另一隻戴有紅色手套的手扶住額頭，緊接着朝維克多誇張攤開。
“我以為你喜歡我呢！你的浏覽記錄全是我的新聞。”
維克多迅速瞥向自己書桌上的筆電。嶄新的筆記本折疊合好，僅有歪曲的朝向暴露出被人使用過的痕迹。
“你想幹什麼？”他看向不請自來的祖國人，利用眼角餘光與記憶，分析屋内一切可供自己利用的物品。
筆電太昂貴，他舍不得當作武器；安德烈的保溫杯離祖國人太近，在他拿到之前，祖國人的熱射線就能将他滋成兩半；腳邊的背包沒裝多少書，隻能當作無殺傷力的誘餌使用……
“你緊張得都冒汗了，我親愛的學弟。”
祖國人拿起遙控器，朝房間的空調按下按鈕，同時對維克多露出帶有安撫性質的笑容。
“放心，我沒看你的收藏夾——男人之間的小秘密，嗯？”
嘀嘀聲接連響起，與此同時，室内的溫度開始降低。
維克多可不會感謝祖國人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