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在外面飛了一圈，觀察自己目前所在的世界。

地面城市充滿節日氣息的聖誕裝飾，意味着傳送前後的時間并沒有變動，但是他的确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也并非停留在馬克的世界中。

維克多懸浮在本應為馬克家的房子外頭，透過窗戶望着屋内共進晚餐的一家人，在看到他們的陌生面孔後，他轉身飛回天空。

一截圍巾飄蕩在他身後，在高速飛行的狀态下宛若煙花的尾焰。維克多感受寒風吹拂發絲的滋味，将圍巾向上一拉，遮擋住鼻子以下的部位。

他停在熟悉的地點上空，俯視着底下那棟修建成五角形的建築物。五角大樓依舊戒備森嚴，即使是聖誕節也能看到數量可觀的士兵把守在外。

在沒确定這個世界存在全球防禦局之前，他不會冒險接近五角大樓。

維克多飛回紐約，來到那座改變了他命運的大橋上空。他降落到布魯克林大橋的最高處，于邊緣坐下，眺望身下廣闊的水面。

棉絮般的雪花悠悠飄下，在接觸到河水後與其融為一體。維克多放空思緒，雙腿在空中晃蕩幾下，又停了下來。他擡手看着那個始終無法啟動的腕表，又沿着腕表向下，看到自己完好如初的右手。

誰能想到，他會在失去右手後又長出新的一隻？誰又能想到，他根本沒死在布魯克林大橋底下的河水中，而是來到了一個更加危險的世界，還意外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自上次那起事件後，他總是時刻讓自己忙活，不願停下來思索。他加入芝加哥志願小組，也不僅僅出于幫助無家可歸的市民的目的，他隻是不願意去細想諾蘭帶給他的傷痛，以及伴随維特魯姆身份而來的各種煩惱。

維克多拉下圍巾，呼出一口白霧，收起雙腿摟住膝蓋，仿佛這樣能讓他好受許多。

他再也不會害怕寒冷，也不會害怕高溫，但他心中仍有一處陰霾，連自己都無法消除。

他從來沒在自己的世界中聽過維特魯姆人的傳聞，更沒見過強如維特魯姆人的存在，哪怕是最強的超級英雄祖國人，也與他所見過的維特魯姆人相差甚遠，更别提能否承受得住諾蘭一擊。

他很清楚自己的父母都隻是普通人，甚至都沒有注射過五号化合物，那麼，他的親生父母又是誰？或許這根本就不值得他在意。對他來說，隻有含辛茹苦将自己養大的人類父母才是最重要的。他現在隻剩母親一個家人，他不能連她也失去。

所以，哪怕他内心向往與馬克、黛比一起生活的未來，他也要回到母親身邊。

維克多擡起頭，望着夜空飄落的雪花，思緒飄回了醫院中的母親身上。

在父親帶他回家後，他總能從母親那得到一份專屬于自己的聖誕禮物——由母親親手針織而成的毛衣、襪子、針織帽，還有圍巾。

不知這個時候，母親在幹什麼。

維克多将側臉置于雙臂形成的洞中，想象自己正靠在母親的懷中。他就這麼一直抱膝坐着，直到黑夜褪去，河面盡頭升起耀眼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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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憑借記憶飛回醫院，懸在結了冰的窗戶外頭。他透過模糊的窗戶望進病房内，隐約能看到病床上空無一人。

他輕輕擡起窗戶，鑽進病房，尋找克裡斯的身影。

老實說，他一開始沒打算回來，因為他不指望這位才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的人能幫他做什麼，而且對方的腦子似乎有點問題，他不是很樂意接觸這類人。但是克裡斯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認識的人，并且還自稱超級英雄。維克多已經不像從前一樣戴着有色眼鏡看待超級英雄，所以他願意給這位和平使者一次機會。

于是，維克多推開房門，繼續尋找那位“腦子有點問題”的大塊頭。

走廊上隻有一個清潔工打扮的男人在拖地，當看到維克多的時候，對方還吓了一大跳。

“你是誰？怎麼從裡面走出來了？”

維克多聽着他帶有印度口音的英語，思考要不要編個謊言糊弄過去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走廊另一處傳了過來。

“嘿，這不是我的維基（Vicky）嗎？”

一臉燦爛的克裡斯大步邁向他，笑嘻嘻地用肩膀和他碰了碰。

……維基？

維克多在心中默念這個和某個著名百科重名的稱呼，同時因為克裡斯莫名其妙的互動失語了一小會。

“等等，你叫他什麼？”印度裔拿着拖把杵在兩人旁邊，來回看着他們。

克裡斯伸手攬過呆住的維克多，對着印度裔露出一口好牙。

“他是我男朋友，賈米爾，羨慕不羨慕？”

“放屁。”被稱作賈米爾的男人說，“你這樣種族歧視的人怎麼可能會找亞裔當伴侶，還是個男的，别開玩笑了。”

“嘿，我說了我才不是種族歧視！”

克裡斯迅速放開維克多，上前跟賈米爾理論起來。

“還有，維基很性感好不好？不準你拿他的種族跟性别說事！”

被發了張“性感卡”的維克多霎紅了臉，慶幸的是在場的兩人正專注于争論，都沒注意到他。

“行，那我們之前呼麻時你說想念大奶|子是假的喽？”

“我确實很想！但是維基的也很大，一看就有充分鍛煉過——”

“咳咳！”維克多實在受不了克裡斯當着自己的面大聲評價他的外形，于是想要借咳嗽打斷對方。

沒想到克裡斯立刻轉過身來，關切地打量起他，“寶貝你感冒了嗎？我昨晚就不該攆你出去……”

克裡斯甚至還伸手摸上他的額頭，吓得他趕緊往後一撤，躲避對方的觸碰，“我沒感冒。可以不要再讨論我了嗎？”

賈米爾的聲音插了進來，“好吧，我暫且相信他是你男朋友——”

“他就是！”克裡斯扭頭大聲說。

賈米爾聳了聳肩，擺起空出來的手，表示“你說得對”，然後抓着拖把繼續拖地。

克裡斯對着他越拖越遠的背影喊道：“還有，不準再說我是種族歧視者了，你這個——你這個可愛的黃種人！”

賈米爾背對着他，舉起一隻豎中指的手。

“我跟他不熟，他根本不了解我。”克裡斯别過頭看向面無表情的維克多，“你真的沒感冒嗎，維基？我看你臉色比昨晚蒼白好多。”

“不……”維克多嘴角抽搐，“可以不要叫我維基嗎？”

“為什麼？我可是在廁所裡想了好久才想到這個稱呼，親切好記易上口。”

克裡斯換了個姿勢，一隻手撐在維克多身旁的門沿上。

“或者我叫你V——不行，這一點也不可愛，而且跟那個喜歡戴蓋伊·福克斯面具的家夥*撞名了——”

“維克多就好了。”維克多堅持道。

克裡斯撅了撅嘴，似乎很不樂意聽到他這麼說；而在維克多看來，如此幼稚的表情出現在這個大塊頭的臉上，着實有些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