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在無數個維度中,為何是我與你相遇?”
維克多站在瞭望台前,隔着蜂巢罩體遙望外頭的藍色星球,深綠色的眼眸倒映出行星的弧光。
無人回應,周圍唯有要塞内部不間斷運轉的機械聲,但第二人的呼吸聲仍依稀可聞。于是,他再度發問:“若在遇見你之前,我就死掉了,現在與你同行的又會是誰?”
這一次,略顯沉重的腳步聲回應了他。高大的男人來到他的身旁,與他站在一起。男人沒有回答,隻是低頭看他,任由自己的目光在那副落寞的臉龐上流連,久到連對方都覺察到了他的注視。
維克多轉過頭,看着Slayer,扯出一個飽含歉意的微笑。“我吵醒你了嗎?”
“我不需要睡覺。”Slayer擡起手指,輕碰那張眼眶泛青的臉頰,“但是,你需要。”
“是啊……”維克多握住他的手,感受指間傳遞來的熱度,稍稍側臉親吻那根觸碰過自己的手指。
“又做噩夢了嗎?”Slayer問。
維克多松開Slayer的手,眼珠挪至一邊眼角,瞥着毀滅要塞*外的藍色星球——生機勃勃、甯靜迷人,全然不似危機四伏的傑卡德。
“我在想,”他說,“也許我回歸地球就是個錯誤。”
“為什麼?”
“我一生的悲劇,全都來源于那顆星球——”
他頓了頓,不知該如何用簡短的語言描述出自己在夢中洞察到的未來,眉頭也因為殘存腦海的恐怖景象而蹙起。
維克多并不想表現得太過坦率。他害怕暴露出自私的想法,更怕真實的自我會讓愛人對他改觀,進而喪失掉這份他僅有的感情。
Slayer的手落到維克多的肩上,用炙熱的體溫與實際的接觸傳達安慰。他看着維克多,像是懷着無限的耐心等待愛人的傾訴。在這樣的注視下,萦繞于維克多心尖的那點遲疑漸漸煙消雲散。
“我應該離它越遠越好……”說着,維克多看回Slayer,“我好想扔掉所有的責任,永遠跟你在一起。”
淡淡的笑意出現在Slayer的唇邊。他低下頭,讓自己的額頭貼上維克多的,眼睛也跟着閉合。他們貼得很近,近到一人發聲時,另一人都能感受得到胸腔的共振。
“我的心永遠追随你,無論你到哪兒,因為我早在遇見你之前就愛上了你。”Slayer輕聲說,“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難得的長句啊,牧師*。”
維克多彎起嘴角,學着對方把眼睛閉上。他的一隻手攀上Slayer的後腦勺,掌心底下傳來短發的搔癢感。他微微擡頭,讓自己的鼻尖與Slayer的相碰,呼吸交織在一起。
“我的答案是‘願意’。”
他的嘴唇向前尋找相似的形狀,碰到了兩片薄得不可思議的唇瓣,随後如同久旱逢甘霖似的伸舌索取更多。Slayer一如既往地回應着他,搭在他肩上的手漸漸轉移到脖頸處,用足夠輕的力度揉着那處皮膚。
被這麼一摸,維克多的興緻也被撩撥起來。他喘息着與Slayer分開,低頭吻上對方的喉結,雙手開始不老實地在對方身上遊走,親吻的間隙也不忘說調笑話。
“我想到一個治失眠的好方法,但是需要你的幫助……”
拜五号化合物所賜,他的記性說不上好。無數人的過往在他的大腦裡來去匆匆,時常攪得他分不清虛幻與現實。即便如此,他也能記住與Slayer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記得毀滅要塞的每一處結構——
也記得在他即将與Slayer結合時,Vega不合時宜的冷笑話。
【“好選擇,維克多,Doom在治療失眠的領域可謂大師——他實打實地睡了數個紀元。”】
維克多還記得自己被“心思單純”的人工智能逗得哈哈大笑,而Slayer則一改溫柔、臭着張臉命令Vega以後不準打斷他們——
本該是這樣的。
當Slayer擡起他的下巴、阻止他繼續親吻時,一種異樣的感覺紮進維克多的心髒,留下久未消去的疼痛;而那樣的滋味,也在維克多看清Slayer的雙眼後達到頂峰。
愛人的眼睛不再是熟悉的藍綠色眼眸,而是填滿了血色的可怖赤瞳,滔天的煞氣透過凝視侵入維克多的内心。
達沃斯。維克多驚恐地瞪大眼睛,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黑魔王動了動嘴,吐出極具蠱惑意味的話語:「遵從本心,維克多。」
不……
維克多想要出聲拒絕,喉嚨竟湧出腥甜的血液,胸口也傳來劇烈的痛楚,濕意在胸膛的衣物上蔓延擴大。他的大腦發出缺氧的警報,Slayer的容顔在灰蒙蒙的視野中變得模糊不清。
「睡吧,迎接你的死亡。」
不要……
維克多雙腿發軟,體内流淌的血液像是凝結成了冰,冷得他渾身打顫。他想要抓住達沃斯,手卻從對方的身體穿了過去,就連下巴也失去了溫暖的支撐。
我不想死……
維克多撲通跪到地上,雙手無力地撐着地面,額頭的鮮血如雨水落下,打濕他的手指。
「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
不——!
十指在血水中收攏,握成抖動的拳頭,維克多咬住牙齒,将喉頭的血液堵在口腔裡,鼻子因用力吸嗅而皺了起來。
撲鼻的血腥味,正如彌漫在紐約皇後區的氣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