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踏進祠堂,一張巨大的竹子躺椅橫在中央,不同尋常的大小叫幾人誤以為來到大人國,這是把少說也得六米高的人才能坐進去的椅子。
“看來這長神仙還是個直腸子。”沈玘不由感慨,“就是把我全身的骨頭抽成一條都坐不下這椅子。”
這話雖然糙,但也緩解一下幾人的心情,梁煙煙用手電照了照椅子中間的洞,否認阿透對于長神仙僅是象征的猜想。
沈玘沒說話,打着手電走進了那把椅子,常年挂着笑容的臉上難得沒有任何表情,目光裡隻剩下複雜的冷意,“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他歎了口氣,忽的熄滅了手電,自嘲一笑,“這麼說我還來對了。”一隻手撫上胸膛,隔着衣衫摁了摁胸口部位。
司機大哥見他一個人站在椅子面前,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眼中冷意刺人,不自覺離遠了些,靠近兩個姑娘身邊,見兩人發現一個臉上帶着墨鏡,嘴裡塞着手機的雕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瑟瑟發抖起來。
忽然,那大哥驚叫一聲,摔倒在地,雙眼木愣愣的看着牆頭——一個雕像的頭探在牆頭外,正在朝裡面張望,随後,一隻長長的,幹瘦的手臂自牆頭外伸了進來,目标明确。
梁煙煙一把捂住阿透的嘴,将人拖到一個角落,司機被吓得絲毫不敢動彈,眼睜睜看着那隻手伸進他嘴裡,指甲在胃裡刮着,胃裡翻江倒海,嘔吐感一層層往上疊加。
沈玘面無表情的關上手電,并沒有躲開的意思,甚至點了根煙,叼在嘴裡咬着,“Gute Menschen sollten nicht in so etwas geraten.”他低低的咕哝着,叫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緒。
這副模樣落在阿透眼裡,便是主動找死,她不可思議的看着沈玘,要不是梁煙煙的手還捂着她的嘴,肯定會出聲提醒他躲起來。
瘋了吧!碰上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不躲起來還在那裡念叨什麼呢!
那隻手在司機嘔吐的當口便一點點退出,沈玘總算動了,走到大哥身邊,打量着那堆嘔吐物,“肉塊?”
梁煙煙聞言,幾步走了回來,甚至用手撥了撥那堆嘔吐物,表情複雜,“這不是肉塊,是癌症組織。”
她說着,看向沈玘,“你知道了什麼?”
沈玘聳聳肩,“隻是一點猜測。”他最後吸了口煙,将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子撚息,“‘好人不應該陷入這樣的境地’,不是麼?”
司機大哥的話進一步驗證了沈玘的猜想,長神仙因為救人導緻身體一直不正常的增長,甚至生活都無法如同正常人一般。
“六米多高,生不如死。”沈玘嗤笑一聲,“傻瓜一個。”他指着祠堂外,“那些圖像,興許感激占了大半,但壓抑和恐懼,如影随形。”
梁煙煙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當年的事情,肯定有隐情。”
阿透想起祠堂裡面的線裝書,提議進去看看,進來後便指着房梁,“在上面。”
房梁過了許久,看起來并不結實,沈玘伸手攔住準備翻身而上的梁煙煙,活動活動關節,幾步踩着牆壁翻身而上。
“好俊的功夫。”梁煙煙倒是對沈玘有些欣賞,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就見這人輕松而自然的姿态,便知他的實力不差。尤其房梁本身沒有什麼支撐力,就這樣還能快速而準确的走到線裝書旁邊,一本本抛下來。
沈玘随手翻了翻線裝書,幹脆地一躍而下,腳尖點地,甚至連聲響都沒什麼。
“還給神仙上了族譜。”沈玘翻開目錄,帶上幾分興趣,梁煙煙和阿透也圍了過來,三人翻看着那三四頁記載,直到最後一頁,難得沉默。
這是一個複雜又簡單的故事。一個好人的大徹大悟,以及身邊惡意的翻湧。
“救人的神仙和害人的惡魔界限真是模糊。”沈玘抿了抿唇,隻覺得頭疼,“雖然知道利益驅使是人類的本性,但記載不完全真是令人頭疼。”
阿透看他一眼,“我以為你會惋惜。”畢竟在外面時,沈玘對于長神仙那副可惜的神情不似作假。
“我更惋惜我自己,被老闆趕來這裡。”沈玘開玩笑道,“話說,你們覺得,故事後面會是什麼?”
會是什麼呢?
沈玘俏皮的眨眨眼,一個大男人做出這種可愛的舉動倒也不違和,“好人依舊是好人?還是從此黑化變成真正的惡魔?”
梁煙煙并沒有馬上回答,等到阿透說完自己的答案後,勾唇一笑,那笑容糜豔萬分,“這重要麼?”
“當然。”沈玘無比肯定道。
“我不覺得一個大徹大悟的人,在後面會做出上面記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