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大祭司手中,窺見了關于巫族未來的預言。”
卡珊德拉站在高台之上,聽到自己這樣說。
“靈力枯竭,巫族将會泯滅。”
“而曼加利卻隐瞞了預言,他們明知巫族會在他們的領導下泯滅!”
“此次,曼加利家主在來信中忏悔了他罪過,他陳述,是大祭司要求他隐瞞預言,他自願糾正錯誤,為巫族另尋光明未來……”
艾希看着曼加利家主的所做所為,一直以來,他都懼怕着他那天賦異禀的兒子。
那是一言便可輕松奪去巫族人性命的怪物。
巫族的靈力循環掌握在祭司手中,而預言卻說靈力會枯竭,這說明什麼?
如此憂慮困擾他心,終于在一個人的牽引下鑽出他的身體,凝結成鮮豔的毒果,等待獵物落網。
靈力,是巫族人千年來的生存之源。他們依靠它來掌控命運,踏上高位,他們不會接受自己淪落成普通人的結局。
幾方分支因此彙集到一起。塔莫斯在一夜之間翻身成了多倫斯分支的新領導者,曾經的多倫斯先生與瑪麗夫人不知所蹤。他一腔的花言巧語令所有人信服,身體中的柯林看他籌謀着:
所有人恐懼着祭司言出法随的能力。
所以塔莫斯決定——
三天内,城鎮内突然爆發了一場疫病。這場疫病的規模前所未有,幾乎每天都有上千人因此死亡,疫病的開始隻是紅疹,紅疹蔓延,被抓破流膿,高燒不斷,直到最後的全身潰爛。然而人們卻查不清病因。
走投無路的人敲響了曼加利城堡的大門,奄奄一息地跪伏。
他們從未如此虔誠地祈禱,哽咽着:
“城鎮疫病肆虐,求大祭司賜福!”
“神啊……”抱着孩子的女人哭彎了腰,“我求您,賜福于我最親愛的寶貝,他才四歲,我無法忍受他離我而去……”
“求大祭司賜福,讓我們擺脫這如惡魔般的痛苦,我們已經支撐不住!”
“求您垂憐我們吧……”
一條條生命悄然而逝。
位于城堡頂樓的大祭司将一切收入眼中,微風拂過,那雙鳳眸輕動了下,他似乎已經了然什麼。
程觀在他身旁,幾天前,祭司剛剛抹除他頸上的詛咒。
程觀看着他轉身,心中滋味難言,明知故問:
“你要去嗎?”
“嗯。”
祭司向他伸出手:“走吧。”
“……”
程觀又一次陪他走過旋轉樓梯,以往樓梯很長,今天走來,從城堡的最高處下來,好像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疫病爆發後的第七天,曼加利城門大開,收留飽受疾病折磨的平民,神水潑灑,祭司輕念治愈法術,賜福于每一個無辜之人。
短短幾天内,數以萬計的病人向這座山上爬去,掠過森林,到達城堡門口,隻為聆聽祭司一句帶着靈力的治愈。
程觀在城内四角擺放好巫族法器,繪制賜福法陣,确保靈力傳輸。一切準備好後,祭司如同巫族大祀那天一般,對城鎮所有人道:
“曼加利傳授對你們的垂憐,在此保佑你們,疫病消彌,病痛不會再折磨你們的肉身。”
自此,疫病災難制止。
祭司所有靈力耗空,也是此刻,他暫時不能言,踏入了早有預謀的陷阱。
月圓之夜降臨,鮮豔的毒果碎裂開,染紅了純白。
鮮血同樣浸染了金絲白袍。
城堡變成了蜘蛛巢,黏膩透明的網布滿每處空氣,在祭司走進的那一刻,陣紋倏然亮起。
“你在帶領巫族走向衰落!”
“巫族靈力日漸式微,是被你獨吞了,對嗎?”
“為什麼隐瞞預言?”
“分散巫族勢力,變相逼迫我們出走他鄉,割裂我們,都是你的陰謀!”
“曼加利居于高位太久了,你們開始變得傲慢,還好曼加利家主明事理,将預言透露于我們……”
巫族衆聲嘈雜,冠冕堂皇。
他們身上,已經徹底沒有了祭司賜福過的痕迹。
才僅過半月而已。
禁锢靈力的鎖鍊綁上祭司的手腳,穿透他的肩膀,将他吊在地下室中央,被判定成為罪人。
程觀蜷在祭司腳邊,垂眸看着地上的血窪,好幾天沒有說話。
這幾天,他就這樣看着祭司遭受背叛與利用。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心狠,但他什麼也不能做。
“程觀?”
祭司被鎖鍊禁锢,耗空的靈力始終沒有回複過。他墜入數回清醒夢,眼睫微動幾下,擡起,目光緩緩聚焦,輕聲喊道。
程觀悶悶嗯了聲,頭埋在雙膝上,想回頭,又頓住,埋回去。
許久,寂靜潮濕的地下室,才又有了些動靜。祭司下意識想伸手,鎖鍊碰撞,止住他的動作。
程觀耳尖動了動,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溜到漆黑的角落:
“……你後悔嗎?”
祭司聲音有些啞:“我知道會這樣。”
天賜的強大靈力推他上高位,也會拉他下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