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層高階的封印巫術疊加。”卡珊德拉神色沉重，“全部拆解最少需要四個小時。”

“靈力循環，”倫明眼皮神經質地跳動了兩下，“等靈力循環脫離祭司的掌控，法陣完成，我們就有源源不斷的靈力了！”

柯林的危機感未曾散去，搖頭：“不對……”

惡靈已将祭司身體侵蝕大半，祭司長發垂着，遮擋了大半面容，發絲間隙是變得雪白的皮膚。

颀長的手指再度一蜷，一縷黑影于指尖閃過。

卡珊德拉垂首，全神貫注地拆解着封印。

時間似沙流逝。他們心急如焚，蔓延開的危險氣息仍警醒不了他們。

——由他們培養的、全新的怪物誕生了。

“靈力……”

約翰感到靈力充盈起來，驚喜道。他迅速加入拆解封印的隊伍。

封印破解的速度加快了。

在地下室門洞開的那一刻，他們臉上的解脫之意還未得以顯露，身體就兀然如墜冰窟。

寒意蝕骨，令人頭皮發麻的壓迫驟襲，他們的雙腳登時動彈不得。

靈力循環的确脫離了祭司之手，不過，脫離的瞬間，它就附上了刻骨詛咒。

祭司——惡靈睜開了眼，淺灰的平和鳳眸徹底被漆黑惡意吞噬，他腳下的黑影四下爬開，他輕輕轉動手腕，鎖鍊便自行脫落。

柯林脖頸一涼，巫族靈力循環的執掌纏繞上了他。

随着血脈流淌的詛咒也由此賜予他——塔莫斯一族。

約翰率先支撐不住，可怕威壓竟讓他雙眼耳朵崩裂出血來，他跪倒在地，全身抽搐。

片刻後，他的肩膀上多了隻烏鴉。

“向頂樓跑。”

倫明忽然道，他的神色詭異扭曲一刹，眼睛變得深邃蒼老。

“放火。”

柯林心下震動，這說話方式對他太過熟悉。

然而他的身體開始執行指令，像過去的塔莫斯般，同卡珊德拉扮演的拉伯明頭領、曼加利家主沖向了頂樓，靈力運轉，點燃了樓梯。

他們将這段過去重演完畢。

黑影觸手倏地穿透約翰的身體，箍住了倫明的頭，慢慢轉向他。

看完一切的程觀觸及他的眼神，原主的記憶閃現，與之重疊。

是塔莫斯。

塔莫斯竟不知何時來到百年後的城堡，參與最後的遊戲，穿成了倫明！

“邀請函上的新客人啊……”惡靈輕輕挑眉，“原來是你。”

惡靈的聲音清明。

程觀這時才感到牽系靈魂繩子的那端，前所未有的平靜，惡靈狀态似乎穩定了下來。

現在站在這裡的，這是百年後的、記憶徹底完整的惡靈。

塔莫斯滄然一笑：“這一切該結束了。”

這麼多年，塔莫斯才看破，巫族靈力衰落是自然迫使，時代發展，世界已經容不下此等異類，無論如何掙紮，巫族都壽數已盡。

他此次來，隻為最後護一下柯林。

“你很愛護你的親生血脈。”惡靈眸中閃過玩味，冷嗤一聲，“無私竟然會這樣出現在一個自私的人身上，真是不可思議。”

塔莫斯無言，暗影攀上他的臉，揭下已逝之人的面孔，露出那張真實的蒼老面孔。

哪怕成功奪得靈力循環，勉強步入半神境的人，在百年時間的磨砺下，他依舊淪落成了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樣。

“這麼多年，你躲藏在别處，做了什麼都無所謂，”黑影抓緊了他的頭皮，“但是，你不該轉移詛咒到他的身上。”

塔莫斯神情一緊，他渾身被黑影寒意刺激得戰栗起來：“不……”

“你放心，我不會放過你。”

惡靈緩聲道：“同樣的，我也不會放過你的血脈。”

“他會承受他曾經應該承受的詛咒，遭受痛苦折磨，直到抵還相應代價。”

咔嚓——

惡靈擰斷了他的脖子，手法幹淨利落。

同為靈魂的程觀卻可以看到，塔莫斯的靈魂被暗影拽着，進入了無底深淵。

城堡火光沖天，逃到頂樓的三人嗆進濃煙，肩上接連出現了烏鴉。

艾希從未進入過曼加利家主的身體，他隻是像是一個地縛靈般跟随着他，以奇怪的方式參與着這場遊戲。

曼加利家主倒地後，艾希聽到一個聲音在問他：

你願意歸還所有靈力，換取新生嗎？

艾希明白這是完成遊戲的條件，在回應了它後，殘缺的靈魂卻再次感受到牽引，陷入黑暗。

旋轉樓梯旁，程觀對上惡靈黑沉的視線，心裡突然有些拿不準：“你……恢複了？”

“嗯。”

惡靈走近，鳳眸低垂，問道：“你覺得我現在是誰？”

程觀聞言微微一愣，眼神輕動，仔細打量過他的神色。

祭司，惡靈還是……艾希？

男人擡手，指腹摩挲着他的臉側。他似乎聽到了他内心的猜測：“都不是。”

“……”

程觀看進那雙熟悉的眼睛，恍惚間，腦海畫面紛雜閃過。他神色有些茫然，抿了下唇：

“那你是誰？”

男人俯首，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低聲回答：

“般珞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