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聞意動不了,隻好停下來,擡起還算自由的右手,抱住了齊珩的小臂,體溫就這麼隔着布料一點點地滲入皮膚。
齊珩的唇角終于染上一點笑。
這樣安靜地和許聞意呆在一起,讓他禁不住沉淪在這暖意洋洋的氛圍裡。
身上漸漸回暖,許聞意擡着下巴盯着他看,兩人都默契地沒說話。
床頭的小燈光線昏暗,讓齊珩的輪廓仿佛失焦,淩厲的線條也變得柔和起來。
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許聞意的身體和精神都累得要命。但此時,躺在伴侶的懷裡,被呵護着、珍視着,整個人回歸平靜與溫暖,其他的似乎就都不值一提了。
“身體感覺怎麼樣?”像是不想驚散這一方親密的氣息,齊珩放輕聲音問。
“身上有點沒勁,其他沒什麼感覺了。”
“嗯,你的信息素還沒恢複,還是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哥,你呢,你累不累?”
“還好。”
許聞意卻不信齊珩哄他的話:“你跑了一天了。”
齊珩微微勾起嘴角,“隻是花了點時間盯着,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
怎麼會不麻煩呢。
可齊珩不肯說實話,許聞意也沒有辦法,隻是手上抱得更緊了一些。
齊珩看着那張貼着自己手臂的小臉,聲音愈發溫柔,道:“别擔心,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
許聞意不再追問,隻是心裡明白這件事并不好辦。
他當時的異常太明顯了,又是在比賽中出現的異常。現場是直播,觀衆不是傻子,而且涉及刑事犯罪,這就不光是FOG内部的事情了,還會牽扯到比賽主辦方、聯盟甚至遊戲官方。
他從賽場上下來後就馬不停蹄地到了醫院,一切善後都留給了齊珩。
病房安靜得像一個逃離世外的小天地,但外面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那,吳骁那邊,戰隊,還有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消息暫時先壓下來了。你們戰隊,還有比賽的主辦方已經協商過,都會低調處理,我這邊也找人安排好了,警方那邊不用擔心。”
雖然早已确定是吳骁搞的鬼,但聽到警方二字,許聞意還是心頭一跳:“吳骁……确定是他了嗎?”
“是。”齊珩看見許聞意失落的神情,輕輕歎了口氣。
“那個吳骁,最開始不肯配合警方審訊,好在你們經理提供了物證,在水瓶上發現了他的指紋。”
“他是在水裡給我下了誘導劑?”
“嗯,審訊的結果說他是在網上找的方法,用了Alpha口服抑制劑加上磺胺類藥物,會對Omega産生類似誘導劑的效果。”
可能是時間有限拿不到管制藥品,也可能是怕鬧到無可挽回,所以選擇了這種效力不強的替代品,隻是幸虧如此才讓許聞意逃過一劫。
當時他從警方那裡知道吳骁給許聞意下了藥,殺了他心的都有,現在想想,更是無盡的後怕。
許聞意默然許久,嘲也似的一笑:“他花了這麼多心思,就為了做這種事。”
“是他心思不正。”齊珩安撫地拍了拍許聞意的手臂。
許聞意雖然嘴上說已經沒什麼,然而整個人的精神看上去并不好。從齊珩的角度,能看見他半阖的眼睫,和燈光下脆弱的陰影。
他的伴侶受到的不僅僅是藥物的傷害,還有難以計數的窺視和質疑。
身體上的不适很快就會治愈,但對他的影響卻可能長久都無法消減。
齊珩在警方的審訊記錄中看到了吳骁的作案動機,隻是因為許聞意身為Omega,卻比他打得更好更受戰隊重視。而這半天中,網絡上的各種評論和消息,看得更是讓人憤怒。
對FOG簽下許聞意的疑問因為此事徹底爆發,表面上客觀理性地說着Omega不合适,埋在深處的真實想法卻是不配、不值、不能,荒唐無比,但有這種觀點的人在這個社會中其實不在少數。
平權運動這麼多年來,改變了法律、改變了輿論風向,卻改變不了古舊傳統遺留下來的偏見和一些人的龌龊心思。
齊珩可以靠人脈壓消息、可以花錢買公關引導輿論,但卻沒辦法改變這些人的想法。
在公布事實真相,和封鎖消息以避免許聞意在悠悠衆口裡被再次傷害之中,齊珩隻能做出讓步,選擇後者。
“這兩天,你們戰隊會發個公告,說你是身體不舒服。”沒辦法為伴侶讨到一個公正的結果,齊珩在說話間已不自覺帶上了愧疚,“聞意……這次,要委屈你了。”
對這個處理方案許聞意并不意外,目前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
他當時讓陸翔聯系齊珩,其實并不隻是為了和齊珩通個消息。
他的狀态太差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支撐不下去,在那一瞬間,他能想起能依靠的人隻有他。
他知道齊珩當時陪他進入FOG,并不隻是出于結婚時互不幹涉的約定,而是發自真心地尊重他的愛好和選擇。因此他相信,齊珩能理解他的想法,也會以他為優先地做出決斷。
發覺齊珩隐隐的自責,許聞意急忙伸手撫上他的臉:“哥,我沒委屈,你不要這麼想。”
看見許聞意眼中的緊張,齊珩苦笑着勾了下嘴角,用手掌蓋住了臉側的那隻柔軟,在心裡無聲一歎。
他是個成功的商人,看重利益計算回報,生意經上從不允許有虧本二字,但在許聞意這裡,他管不上去衡量什麼投入,隻是生怕不能做的更多一些、更完美一點。
隻希望他能夠不受任何幹擾,安心無憂地隻管往前奔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