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秦遊瞬間覺得自己五感都回歸了一些,耳朵一下像把塞住的耳堵拿開一樣,什麼亂七八糟的聲音都一股腦湧進去。
“滴——滴——滴——”
秦嘉予快步走到病床邊,床頭的屏幕上顯示秦遊的精神力突然又開始飙升。與此同時,埋在他手臂上的動态穩定劑檢測儀已經開始注射。
“……都告訴你情緒不要太激動,”秦嘉予見數據緩慢降下來,才松了口氣,“沒見過這麼能折騰的人!”
秦遊讪讪地望着他,少有的沒嗆聲。這幅無辜的模樣,竟然和楚旭陽試圖賣萌耍賴時别無二樣。
就這麼又過去一周,秦遊拆了繃帶。
要不是還要監測精神力,其實他已經可以出院了。
楚旭陽興奮地又給他跳了一遍小雞舞,并且還增加了小雞展翅的動作。秦遊在旁邊給他鼓掌叫好,提供了充分的情緒價值。
“那是小雞展翅?”秦嘉予在旁邊偷偷問。
秦遊嘴角抽抽:“确實……像撲棱蛾子。”
兄弟倆背地裡蛐蛐個不停,當面卻不敢質疑楚旭陽的舞姿。
“我的果籃呢?”
秦嘉予一拍腦門:“我給放在護士站了,你一會兒出去順便去拿吧。”
楚旭陽小手拿着手帕擦汗,小拇指還細細地翹着。他一聽果籃眼睛就發亮,擠過來客氣地問:“果籃啊,有什麼水果啊?”
秦遊又想笑了。
“又不是給你吃的,你問啥?”
“啊?”楚旭陽頓時垮着臉,小拇指也不翹了,胡亂擦把汗,把手帕塞進了自己的圍兜裡。
秦遊這才不逗他:“給你也買了,行了吧!那個果籃是送給你宋老師的。”
楚旭陽高興了幾秒,大概是想到宋老師,表情又變得沮喪起來。
“沒有宋老師,我都不愛上課了。”他站在那裡胖嘟嘟的一小團,還像模像樣地歎了一大口氣。
是嗎?
在場的大人心想,這兩天恢複網課的時候,到底是誰還傷心地在地上躺了半天?
秦遊穿着病号服,拎着果籃,還帶着個胖胖的金發卷毛崽,一路晃去了樓下的病房。
宋知夏的父母自從收到消息,就請了長假過來照顧女兒。
宋母推門出來,看到這一大一小滿臉驚喜。
“秦中尉!”她又對楚旭陽露出慈愛的笑,“還有陽陽,你又來看老師啦!”
這段時間楚旭陽經常上午跑來看宋知夏,然後回去陪秦遊,兩頭跑,忙得很呢。
“我來看看宋老師,”秦遊把果籃遞給她,“畢竟,也算同一個戰壕裡活下來的戰友了嘛。”
宋母推了幾下,怕他身上還有傷,隻好接過去。
她抓着秦遊的手,倒是沒哭,但眼睛又紅又腫,明顯也沒少哭。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如果不是你,我們家夏夏恐怕已經——”
宋母說着說着哽咽了一下,“雖說吧,她那個傷,很重,但能活着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她和丈夫一接到消息就趕過來,那個晚上兵荒馬亂的,唯一忘不了的就是濃烈的血腥氣。
後來,等秦遊轉到普通病房,他們夫妻還特地去看望。
結果隻看到渾身纏滿繃帶昏迷不醒的年輕軍人。
一旁的護士提了幾句秦遊的傷勢,她當時和丈夫緊緊地握着對方的手,抖得站都站不住。這麼厲害的軍人,傷成這樣,都是為了救他們的孩子。
她心裡升上一股強烈的感覺,自己的孩子這回是死裡逃生啊,不然,她該見到的就是女兒的屍體了......
秦遊面對宋母直白的感激眼神,簡直渾身不自在。
“我是軍人,保護老百姓是我的使命,是應該的,”他生疏地安慰宋母,“雖然宋老師沒了精神體,不過我聽說她那個精神疏導證含金量高,轉到心理咨詢行業也不錯......”
宋母強打精神,笑道:“是,主要是她目前精神狀态還行,如果接受了一段時間的疏導治療,也許會更好。”
楚旭陽拉着秦遊的衣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露出害怕的神色。
“那我去洗點水果,你們先進去,”她招呼兩個人,“老宋在裡面陪着呢。”
等她進了盥洗室,楚旭陽才仰頭小聲問:“宋老師的精神體沒有了是什麼意思?”
青年的目光頓時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總讓人覺得很悲傷。
“以前不是和你說過嗎?”
秦遊動作粗魯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卻很溫柔,“精神體也是會受傷甚至死亡的,死了,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