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之間的邏輯到底在哪兒:“你現在跟我說這個?拿這個考驗異能者?年輕人,你已經失去了未成年人這層身份的保護傘……”
突然之間他的嘴角上揚,我噤聲了。
“記憶裡的女人長着和你一樣的臉,”他把手小心地放在我的臉頰,“今天下來我一直擔心萬一她是你的姐姐怎麼辦。”
我抓住救命稻草:“沒錯,她是我的姐姐…”
“騙子,”織田作說,“這件事我從來沒對任何人提過。我十幾歲的時候,有一年跑來了幾個口音奇怪的異能者,問要不要跟他們走,我說你們是人販子嗎?他們說包吃包住,被異能組織收養總比留在裁縫店的二樓好吧?他們還給我看了一張我潛在的未來家人的合照,上面有一個很小的女孩子。看起來不願意面對鏡頭,一直在逃跑,張牙舞爪地被她的監護人夾在胳膊底下。”
她留着短短的童花頭,有一雙兇狠的深藍色的眼睛,姿态像個小螃蟹一樣。織田作說,她既不優雅,也不從容,但我還是從她身上窺見了長大後的可能性。
“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你們家的少主裡有比她年紀大的嗎,最好是成年了的,總之我問了。對方古怪地回答,屁大一點的孩子居然就開始戀姐了。後來我不再殺人了,這件事不了了之。”
“太好了,”我冷冷地說,“你可以講給我們的孩子聽,你對我告白說的話是:[親愛的,你看起來像個螃蟹]。你為什麼不幹脆稱贊我強壯得像一頭古巴鬣蜥,大眼睛可以和蟾蜍媲美呢。”
織田作眨了眨眼:“你喜歡聽這種話嗎,你真的很奇怪。”
我:“……?”
他的視線掃過我不變的裝束,居然都不問我是如何做到的,輕而易舉就接受了我擁有穿越時空的能力:“當時我心想,她抛下我到底要去見誰呢?為什麼我開門的時候人就不見了。好煩,我能不能殺人(我:喂,你OOC了),我甚至可以免費幹這件事。”
隔着頭發,他托住了我的後頸,手指輕輕掃過那裡突出的骨頭,無比專注與平和地看着我:“你還會再一次打開這扇門,消失在我的面前嗎?”
這不是質問,也不是挽留。
這隻是一個簡單的問題。無論如何,他都會接受,因為織田作就是這樣一個包容的男人,他的愛意像海面下的礁石。完美符合了浪蕩主角的小說裡,一個等待的老實男人的刻闆印象。
乍一看,這種人最不可能和傳奇和殺戮關聯在一起,那樣的叙事屬于坐在酒吧喝牛奶的ghost。
而愛究竟是什麼呢?
塞林格的答案是性,婚姻,清晨六點的吻,是一堆孩子?還是想觸碰又收回手?*
在我上一個男友的認知裡,人生是痛苦的,恐怖的,因此人類是不幸的。但是人類深愛着人生,因為他們深愛痛苦和恐怖。
可是我不愛痛苦和恐怖,我隻想堅定地被愛,被選擇,以及當我再次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我不會因此心碎。愛人是有風險的,它等于變相地給予了對方傷害你的特權,即便這并非出于對方的意圖。
我堂堂正正地把手懸停在了織田作的心髒上:“不,我不會再消失了,起碼我會逗留很長一段時間。”
因為這一次,我是為你而來的,也是為反抗命運而來的,命運和死亡站在了我的對立面。我偏偏不會讓它們稱心如意,湯姆想看的不就是這樣一出人類的反抗與自相殘殺的戲碼嗎。
透過蒙灰的玻璃窗,我望見了矗立在橫濱地脈上的五座漆黑的大廈。一個完整的故事裡,有主角就有反派。問題是,我心想:
森先生,你會是我的反派嗎?
輕佻詭谲的男聲隔着門響起:“你好慢哦,織田作,都進去半天了,不會是想賴賬吧,這一次說好輪到你請客了哦。”
我:“……”
我瘋狂比口型:太宰在這裡幹什麼?
織田作無聲地回答“單身漢之夜”。
想了想他正色問我:我們這算偷情嗎?
我:“???”
好沒出息的男人,居然隻把自己代入情夫。你倒是有野心一點(?)。
我生命中最漫長的半分鐘過去了,太宰的聲音拖長,染上危險的氣息:“裡面還有其他人在嗎?”
織田作擡高聲音:“不,她不在。”
我:“???”
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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