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元旦,□□-特務科-偵探社居然真的策劃起去哪兒看煙花了。她隻知道國内大結局喜歡包餃子,想不到日本人喜歡看煙花。為此,尾崎紅葉,與謝野晶子,以及異能課的泉長官約好了一起去試浴衣。泉長官帶了她的女兒來,是一個10歲左右的小姑娘,好奇地戳了戳異能體:
“你是幽靈嗎?”
異能肆不滿地瞪泉長官:“你管好你的女兒行不行?”
她也隻是裝作沒聽見。
中原中也後來聽說了澀澤龍彥是被一個孤兒院的少年失手殺死的,倒沉默了很久,跑到他已故部下的墓前開了一瓶紅酒,緊接着資助了中島敦直到18歲為止所有的費用。在這之後想加入偵探社還是□□,取決于他自己。
對了,芥川龍之介辭職了,他現在是偵探社的高級打字員兼太宰治的管理員。太宰很不滿這種說法,說他聽起來像脖子上被拴繩的狗。
一切都在往和諧的方向發展,異能體卻茫然不知所措,越發地沉默起來。
有一天,織田作照例在洗衣房的衣櫃裡找到了她。門邊丢着一個皺巴巴的紙團,織田作撿起來,攤開碾平,黑底海報上除了揉皺的痕迹,顯赫地盛開着十幾朵絢爛煙花。擡頭則是“跨年花火大會”的字樣。
小姑娘有些暴躁:“你為什麼不去找她?”
織田作斂着眉目:“你希望我把你找回來嗎?”
“我不知道,”她這樣說,咬着自己的嘴唇,“你難道不想把她找回來嗎?她比我從容,比我強,還比我會講相聲。”
“你真的很傲慢,”織田作如是點評,“連反派都必須你自己來當。不過糾結是人生的常态啦,就像我也一直沒有想好要不要殺了森。”
“壞了,”湯姆大驚失色,“放在仙俠小說裡,等于你毀了人家的道心。”
她顯然也吃了一驚,嗫嚅半天,說出:“你要不還像以前那樣呢?窩囊點好,她就喜歡唯唯諾諾的。”
“你呢?”織田作問,“你喜歡什麼樣的。聽你和森先生的交談,感覺你們倆都蠻慕強的。你不希望我努力一點,最好當個幹部,首領之類的嗎?”
她想了一會兒:“随便你啦。那是你自己的決定。一開始我們會救下你,避免讓你被迫殺人,也隻是不想讓你被打碎罷了。那樣一來你就拼不好了。”
織田作則說:“碎掉也沒關系哦。”
“真的沒關系嗎?”女孩子小聲問,“就算她被我奪走了名字,在那個世界不記得你了,甚至不記得自己了也沒關系嗎?”
他聽起來徹頭徹尾地無可奈何了:“既然記住很辛苦的話,所有的辛苦,為什麼是你來承擔的呢?你應該也是故意把我引到修道院的吧,就為了讓我體會失去愛人的感覺。”
“因為她很沒用,”她哭起來,“你不知道她,白天裝得趾高氣揚,從來都是沒人的時候才偷偷破防。哭着哭着,居然對着手機前置攝像頭欣賞起自己的美貌來了。她真的很難忍受,宮鬥劇滴血認親那集能看120遍,洗澡唱難聽的歌,吃完飯從不刷碗,泡在水裡就算完事。即便如此,即便她根本沒有成為自己夢想成為的人,你還喜歡她嗎?”
織田作拍了拍她的頭頂:“即便如此我還是喜歡你。而且我也從來沒有生過你的氣,隻是覺得自己在mimic事件很沒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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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最後一天,大家集體出發前往橫濱公園的河堤看煙花。
異能肆悶頭走在路上,她穿了一件很漂亮的浴衣,可惜從頭到腳依然要裹着披風,以免吓到路人。織田作的步伐緊湊地綴在她身後五六米開外。
日光死盡了,天色剩下勉力支撐能見度的灰敗,夜色正翻湧上來。街道上卻完全又是另一幅惬意且喧鬧的模樣,且不說隔三差五有關新年的海報欄,一路說說笑笑,穿鮮亮浴衣的女性就是節日最好的裝點,她們的大衣拿在男伴手裡,随時恭候。木屐跟路面接觸時會發出清脆的“咯噔”,往上是纖細的腳踝和垂墜浴衣的下擺。日本女人有一種特殊的本事,就是大冬天光腿也一點不嫌冷。
人太多了,異能肆個子又矮,擠在人群裡什麼都看不見,她一氣之下想扭頭離開,被織田作拽住了她的披風:“你想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太宰看見了朋友把心愛的女孩子托在懷裡,大喊一聲太狡猾了,誰允許你搶跑的織田作!
他把她放在一棟寫字樓的天台。夜暮和建築帶來的隔閡消失無蹤,遠處是河堤和臨時搭建的冬日祭典攤位,流聚着橘紅色的燈火和熙熙人潮。織田作解釋說以前在這兒定點狙擊過市長,女孩子興奮地攥着他覆蓋薄繭的指節,命令他說出所有肮髒和血腥的細節。
湯姆則陰陽怪氣:“你問問他,是隻帶你來天台看煙花,還是别的姐姐妹妹都被他帶到這裡來過?”
異能體低頭看了一眼表盤上散發微光的指針:距離煙花表演開始還有五分鐘。
這種惶惶的倒計時的“滴答”與心跳重疊在一起,迫使她緊張得滿手汗:“你能到番外再去接她回家嘛?”
織田作慢吞吞說好的,一切聽你的。
于是,我親愛的讀者女士們,一個反派戰勝女主,邪惡戰勝了正義(其實也不怎麼正義)的結局誕生了。
放眼望過去是高低起伏,燈火熠熠的寫字樓和霓虹燈連接起的交通洪流。這是人造的山海,而橫濱是座硝火不夜城。
一束炙熱尖銳的光與聲音的混合體飛向黑夜,同時吸引了兩人目光,在不可見的狀态下少女感受到那邊的握力加強了。煙花在短暫的隐匿後炸裂開,星光在整片黑幕裡盛放。攜帶殘留的光與熱,隕落向人所在的場所,世界上沒有比死去的星星和煙花更驚豔的東西了,哪怕隻有一瞬間。
女孩回應了織田作的握力。身後太宰和其他人終于找過來了,氣勢洶洶地插到兩人中間。她突然想起自己日記本的開頭,有關活出怎樣人生的問題,也想起自己那一年那麼年輕,相信世界上一切的可能性。連湯姆的書角都是完好無損的,沒有被她惡意對折。
湯姆偷偷問:“你想聽我講一個肮髒的秘密嗎?”
女孩子豎起耳朵:“你說吧,越肮髒越好。”
“你們這個世界的文壇簡直完蛋,”它沉重道,“本該是文學家的人通通當了異能者。你明明出身異能組織,然而你告訴同學你家是開文具公司的。換句話說,作家都去賣文具了。”
“我就知道,”她自信無比,順便冷得跺腳,在手心呵暖氣,“我早就知道文具市場利潤很大。所以湯姆,我們必須上大學,他們當打打殺殺的文盲,我們可不行。不過還是把本體弄回來吧,我一點都不想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