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哥,生意好成這樣,怎麼老大好像沒那麼開心?”有小弟湊到身邊蛐蛐一句,天冬直接翻了他一個白眼,“忙你的去!老大的事,少打聽!”
“……噢,好吧。”拔腿離開前還是忍不住投望一眼吧台旁的男人,不說話氣場都不是一般的壓人!
男男女女個個喜氣洋洋,湊一塊勁歌熱舞喜迎新年第一天的到來。
今年的除夕夜,格外熱鬧。
客人也比往年多不少!
天冬時不時掃一圈場子,他最識趣,沒打擾萊恩的個人空間。
有人沒回來過年。
這種時候天冬可沒膽子,近老大身。
況且,這男人生人熟人都勿近的吓人樣,又不是今日才開始。
前兩天接完一個電話,就突然這樣了。
本來臨近春節,見誰都會破天荒主動淺笑一下的大帥哥,好了,這下,一張冰塊臉,誰靠近誰凍傷。
好在老客人們都習慣了,萊恩越冷,氣質越絕,他隻要出現在會所,無論站着還是坐着,無論發呆還是喝酒,都是一種讓人戒不掉的視覺享受。
“哦呦?誰惹我的心上人啦?瞧瞧,一整個煙霧缭繞喂!”
天冬轉頭,說話的是剛搬來小城沒多久的一個中年女人,大家都尊稱她一聲“趙姐”。
四十來歲的一個小富婆,老公早些年死在了國外,給她留下了一大筆遺産。
一股能甜死人的濃香逼近,天冬趕緊笑吟吟接話:“姐!您來啦!我這正惦記您呢!快一禮拜沒來我們這潇灑啦~歡迎歡迎啊!”
“小冬子,你家老大這是咋啦?姐去隔壁玩了趟的工夫,他又失戀啦?”趙栀子也不是沒眼力見的人,嘴上雖多有調侃,聲還是盡量收着些的。
畢竟,萊恩這種男人,嚴肅時的樣,有些令人生怕。他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傲氣,以及厚重的疏離感。
不是容易接近的那種男人。
“沒有!”天冬壓着嗓,低聲回答客人的疑惑,“姐,您又不是外人,知道我萊哥素來不愛笑撒!用一個成語形容,叫啥來着——噢對,不苟言笑!”天冬給自家老大找補。
“呵,不笑嘛,一樣誘人!你還别說,他這張臉,我做夢都想嘬上一口~哈哈!”
“嘿嘿……”天冬沒辦法,場面上得接住這類出手闊綽客戶的玩笑,哪怕帶點個人欲望的。
但畢竟是老大,天冬可不敢送客人一句“祝您美夢成真”的吉言!
尤其還是在這節骨眼……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侃的工夫,萊恩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目光對上趙栀子的瞬間,心中微微一頓,他決定過來打個招呼。
還剩半根的煙被摁熄在手邊煙灰缸內,男人習慣性扯了扯黑襯衣的領口,大長腿利落起身。
“趙姐,您來了,歡迎光臨。”
語氣不鹹不淡,俊臉上倒給出了不多不少的笑意。趙栀子看在眼裡,心中歡喜。
做夢都想嘗嘗這個男人,人間絕色,少有的。
“萊老闆,有些日子沒見了,您有沒有想我呀?”趁機言語上熱乎下。
“想的。”不帶半點猶豫,萊恩收了收笑,一本正經道,“趙姐又去哪買買買了?”
“嗐,買啥呀,去隔壁逛了一圈,覺得無聊,還是回祖國來過年喽。”趙栀子去了趟緬甸,這是她為數不多的出門辦事。
辦正事。
當然,對外,她從來都說去閑玩的。與人瞎扯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設得穩。
萊恩聽得仔細,話跟着笑意一起出去:“那是,肯定我這裡熱鬧!趙姐,您多介紹兄弟姐妹來我這裡玩!照顧照顧小弟生意。我給您折上折!”
“行啊!萊老闆,你也别給我折上折了,都是不差錢的主,你呀,就多對姐笑笑,我這心裡就比吃了蜜還甜呢!”
“行!”說笑就笑,萊恩給了富婆一個誠意滿滿的“笑”。
有個念頭過心,趙栀子忍不住調侃:“萊老闆,你這賺錢的沖勁,咋滴,明年要娶老婆了呀?”
“呵呵,誰會嫌錢多。”萊恩幾乎秒接,卻等于沒接。
一拳頭打在軟趴趴的棉花上,趙栀子倒也不追着八卦,隻笑盈盈點頭附和:“也對!其實嘛,單身的有錢男人,最吃香啦!小姑娘喜歡,我們這種熟女也喜歡!”
“……”一旁默聲的天冬心裡來回幾次,有些看不懂自家老大的反常。
哪反常?
熱情啊!
雖說對于這種揮金如土的豪氣顧客,萊哥從來有他的接待規格。
但今天這種時候,他這前後的情緒切換,好比一塊千年寒冰忽地搖身一變,成了一團熊熊烈焰……總不能是,一個人單身久了,寂寞空虛,平時壓根不是他菜的中年富婆,也動心了?
安靜在旁的小夥突然用力甩了甩腦袋,惹來萊恩與趙栀子同步側目。
“咋滴?小冬子你不行啊!這麼早就困啦?”趙栀子忍不住調侃。
萊恩隻笑笑,不評價。
天冬尴尬一笑:“沒有沒有!剛剛有些耳鳴,所以搖搖腦瓜!”
趙栀子:“你可真逗!哈哈!冷幽默,跟你家老大學的吧?”
天冬“嘿嘿”兩聲,偷偷瞄了眼自家老大,不置可否。
萊恩:“……”
“走吧,給姐帶路,還是老樣,二樓最大的包廂,我要坐下來喝點好酒喽!咱一起辭舊迎新,來年賺發!”
“好咧!”
……
萊恩送趙栀子上二樓後,就沒再下來。
天冬猶豫來猶豫去,最後決定還是識相點,再等等看。
下午那會,萊恩特意把他叫到辦公室,讓他負責一樓的場子,叮囑一年最後一天了盯緊點,不能出亂子……所以這會天冬真不好離開。人最多的點。
到十二點,跨年倒計時,萊恩仍沒下來。
天冬靈機一動,拉住開包廂那會跟着去送酒的弟兄,讓他拿點吃的再送上樓去,可人卻不敢,仔細一問,原來是萊恩的命令,沒他本人吩咐别入内打擾。
額,天冬當場一愣,沖弟兄揮揮手,示意沒事了他忙他的去。
想想麼,應該不至于……說不定,兩人是在談什麼賺錢的商機?
近夜裡一點,天冬似熱鍋上油煎的螞蟻。
苦苦琢磨想個什麼借口上二樓去瞧瞧。
這太反常了!
客人消費再怎麼高,萊恩也不是能陪全場的性子!從來沒有過!
哪怕從前白芍過來,都不是這樣的待遇,再如何萊恩也會時不時出來看下場子的……
自家老大,不是那麼随便的男人啊啊啊啊!!!
天冬是真的急了。
相較之下,他其實更擔心萊恩的情況。
萊恩平時是不随便,可這幾天不是特殊期嘛?
說不定借酒消愁喝醉了,然後被富婆……完了完了!不行,為了老大的安危與名譽,他天冬上刀山下火海都樂意!
就這樣,七上八下了快三個小時的天冬撒腿狂掃樓梯,直沖二樓!他嫌電梯開停慢。
218,218,218……嘴裡碎碎念,兩個腿匆匆到差點互别,到了!就這間!不管了!沖進去再說——
“老——”“大”還沒出口,包廂門突然從裡被拉開,出來的正是天冬心心念念的男人。
萊恩滿身酒氣,襯衣領口開得很大,對上一臉慌張的天冬,他隻淡淡斜了眼:“什麼事?”
“噢……我就想問問您……今年給小芍藥包多大的紅包?”
“嗯?”
果不其然,原本沒多大反應的男人一下子聚神瞧他。
天冬故意的。
故意在這個時候提白芍。
他想不出,在這種前所未有的狀況下,還有誰能比“小芍藥”更對這個男人有刺激性!
“你問這個做什麼?”好久沒灌這麼多,萊恩太陽穴隐隐作痛。
“噢這不去年形勢好,您給我發了那麼多錢我一個人也用不到哪裡去,就想着向您看齊,今年開始,我也每年正月初一,給小芍藥發個大紅包~畢竟她也喊我一聲‘哥’!”
“故意”升級。
天冬看到了躺在包廂内真皮沙發上的富婆,身上的絲絨連衣裙倒與剛進來時沒差,可高跟鞋都脫了……
“……天亮再說。”萊恩好不容易靜置一旁的那團心緒,又被扯了起來,令微醺的他隐隐生亂,莫名煩躁。
好了,他現在腦子裡又都是她了,無法做其他思考了。
“噢噢,那,趙姐她——睡着了?”天冬再次踮踮腳,瞄爛醉如泥的中年富婆。
“嗯。”萊恩側身回了眼,幾乎用氣音發聲,“你找個機靈的來208門口守着。”
天冬一怔,沒明白但點了頭:“好的,老大,我這就去!”
眼見人作勢要走,萊恩心裡一轉:“你等下。”
“噢?還有啥吩咐?老大!”
“你,”兩眼一眨,還是問問,“芍芍有跟你聯系嗎?”
“……沒有。”故意提不該提的人的“報應”,來得真快。
“嗯,沒事了,你叫人去。”是個令人失望的回答,萊恩似笑非笑,沖天冬擺擺手。
人真的長大了,他管不住了。
什麼佳木斯之行,純他想多。
新的一年,事一件件的不少。
等天亮了,先給她發個新年紅包吧,正好借機問一句,留在北京過春節都做些什麼。
他還是先回小樓沖個澡。
思念藏在酒氣裡,一起沖淡點。
人不回來,家裡該有的各種換新,還是得有。
是這個家裡屈指可數的新年儀式,一年就這麼一次,不能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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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刻意不回去過年。
怕見了萊恩,内心深處那個膽小鬼看到有機可乘,又一溜煙爬出來動搖她的意志。
白芍不想否認,萊恩在她心中,始終是一個可依靠的特殊存在。
甚至覺得即便有一天天地宇宙都熱寂了,萊恩還是堅定地站在某一處,張開雙臂迎她入懷。
這個男人,成了她世界裡的一根定海神針。
萊恩在她身後,就像一個存在感強烈的固定坐标,隻要向着它退,向着它走,她就永遠有歸處。
人一旦有退路,前進就會不夠堅定。
動力若打了折扣,錨定的目标就會起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