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中藥熬好了,方錦書特意放涼了一會,才端到崔書桐面前。
“你煮的什麼東西?”
看着這碗黑黢黢的藥水,崔書桐十分不悅,皺了皺眉。
“這是醫生之前給你開的中藥,”方錦書心虛地解釋,“專門調理身體的。”
中藥苦澀難聞,整個客廳彌漫着濃濃的苦香,他臉色直接冷了下來,語氣有些生硬:“端走,我不喝!”
方錦書沒忘記自己作為護工的職責,一臉堅定,端碗到他面前:“崔先生,醫生說你身體虛,需要喝藥調理一下。”
“你擺出這副模樣給誰看?”沒想到此舉惹得崔書桐大發雷霆,拂袖将湯碗掃落在地,“我說了不喝就是不喝,你還要我說幾遍?”
伴随着清脆的碎聲,褐色的湯汁四處飛濺,方錦書慌亂蹲下來收拾,中藥粘稠,若是灑在木質地闆上,時間久了就清理不掉了。
頭頂還傳來崔書桐的冷聲警告:“如果你下次還敢煮,就給我收拾東西走人,明白嗎?”
方錦書被吓得漲紅了臉,小聲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你别生氣。”
她穿着白色連衣裙,因為蹲下來的動作,裙擺被泡在褐色的藥水中,就像潔白的茉莉被染上了墨水,顔色很難看。
崔書桐有幾分不忍心,但擡頭就看見了天花闆上的監控,家裡遍布大哥的眼睛,他隻好将她訓斥了一頓,還罰她去清理地闆。
别墅很大,方錦書蹲在地上,用小鏟子一點點清理陳年穢物,一直忙活到大半夜,累得腰酸背痛。
“你看你,挨罰了吧?”葉蓓路過,忍不住陰陽怪氣吐槽:“他都說了不喝中藥,你還堅持什麼?”
方錦書停下動作,捶了捶腰:“喝不喝是他的事,煮不煮是我的工作職責。”
“沒苦硬吃,真搞不懂你。”葉蓓嫌棄地翻了個白眼,轉身“蹬蹬”跑上二樓,回房休息了。
她們誰都沒注意到,崔太太和麥姐悄悄站在了二樓,将别墅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她對方錦書的表現很滿意,喃喃自語:“總算來了一個知道分寸的,這個葉蓓沒必要留了。”
麥姐聽見這話,臉上先是露出喜色,很快掩蓋了下去,低頭應道:“是,太太。”
……
因為崔書桐怎麼都不肯喝藥,方錦書隻好将中藥包收進櫥櫃,避免受潮。
櫥櫃裡有很多藥包,據說崔太太也經常喝中藥調理身體,為了區分開來,她在每個藥包上寫下了“崔疏桐”三個字,這樣麥姐就不會搞混了。
恰好這時,崔書桐駕駛着輪椅緩緩走過,看見她在廚房,便讓她倒一杯水。
方錦書放下藥包,轉身倒水,他無意瞥見了藥包上的名字,身形微微一頓。
【崔疏桐】
她用了稀疏的“疏”,而不是讀書的“書”。
“這個名字已經十多年沒用過了,”崔書桐拿起藥包,敏銳察覺出不對勁,眼睛充滿審視,“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曾用名?”
“你不就叫崔疏桐嗎?”
方錦書顯然沒聽懂,拿着水杯楞在原地,他什麼時候改了名字?
“崔疏桐是我的曾用名,這個名字是我爺爺取的,取自蘇轼的一首詩。”
蘇轼有一首詩: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缥缈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标注:該詩是宋代詩人蘇轼的《蔔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他老人家覺得那樣的意境很美,就給我取名叫疏桐。”
“可是我小時候總是生病,家裡就覺得是這個名字的寓意不好,畢竟是稀疏的疏,後來就給我改了讀書的書。”
崔書桐拿起旁邊的筆,劃掉原來的“疏”,重新寫了一個“書”,替她改正了字詞。
方錦書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改名叫“崔書桐”了,和她一樣,名字裡都帶了一個“書”。
“所以,”他擡頭看她,眼神充滿危險,“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竟然不小心漏了馬腳,方錦書結結巴巴解釋:“是麥姐告訴我的。”
她話裡充滿了漏洞,崔書桐并不信這個措辭,眯起危險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很久。
“我們真的沒見過?”他總感覺她很眼熟。
方錦書咬緊嘴唇,不知該怎麼解釋,忽然看見葉蓓站在廚房門口,語氣充滿質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方錦書連忙将水杯遞給崔書桐:“這是你要的水。”
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氣,幸好葉蓓及時出現,才讓她順利岔開了話題。
崔書桐接過水,淡淡解釋:“沒做什麼,我讓她倒杯水喝。”
可葉蓓不相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待了這麼久,怎麼可能隻是倒杯水這麼簡單?
看着方錦書這張比她漂亮很多的臉,葉蓓眼底充滿了嫉妒和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