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份後,天氣變得越來越冷,又有冷空氣來襲,路上行人都穿上了臃腫的冬裝,但别墅暖氣開得很足,方錦書依然穿的很單薄,吃着冰淇淋坐在壁爐邊看書,惬意極了。
她深切意識到,原來有錢人是沒有冬天的,不僅房間溫度可以保持四季如春,就連空氣的質量也可以控制。
崔長年将兩個兒子召集到書房,重新分配财産繼承權。
“财産繼承,我決定還是按照從前的來,書桐沒出車禍前,家裡的古董都是交給他打理的——”
老爺子頓了頓,看向崔裕景:“老大,你還是投資去做生意吧。”
崔裕景沒說話,弟弟在盜墓案中表現的很優秀,幫父親度過難關,而自己連老徐都防不住,處處不如弟弟。
他自慚形穢,終于點點頭,讓出了古董繼承權。
“既然你倆都沒什麼異議,這事就這麼定下來吧。”
崔長年看着小兒子,吩咐:“你抽個空,把密室重新裝修一番,清點一下裡面的損失,以後鑰匙就交給你吧。”
崔書桐擡起頭,看見父親眼裡的期待與熱切,驚覺父親已經白發叢生,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鑰匙,也接過了家族重任。
……
關于張小平,崔書桐沒再過問,隻是偶爾會在新聞上看見他的消息,看見他的團隊被一網打盡,盜墓數量龐大,涉案金額更是天價數字。
各家媒體記者将他的家世和成長經曆扒了個底朝天,将他的盜墓生涯吹噓地繪聲繪色,寫的天花亂墜,使“盜墓祖師爺張小平”的熱搜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直到月末,張警官打來電話:“書桐,張小平病情惡化了很嚴重,恐怕撐不到我們庭審結束了。”
“他現在情緒很不穩定,精神也出了問題,臨終前說想見見你,你能不能讓他安靜一下?”
得知此消息,崔書桐立馬派司機趕到收押所,見了張小平最後一面。
他整個人瘦的很厲害,兩頰完全凹下去的,九公斤的腳铐太重,讓他走路搖搖晃晃,身子像紙片人一樣輕飄飄。
看見崔書桐,他直接癱坐在了椅子上,淚流滿面:“年輕人,你快救救我,我日夜睡不着覺啊!他們……他們要來報複我了……”
“誰要報複你?”
張小平頭發亂糟糟像流浪漢:“盜了那麼多墓,我看見他們在九泉之下向我招手,我不想死了。
崔書桐一驚:“你不是不相信陰曹地府報應麼?”
“可我日日夜夜都能夢見他們,我拿走的每件東西,他們都記的很清楚,”張小平一臉痛苦,眼裡都是淚,“還說等我下地獄了,要一件件找我讨要回來。”
“他們折磨的我睡不着覺,如果下了地獄,我會比現在更痛苦……”
崔書桐定了定神,明白他這是心病:“地獄是惡魔所在的地方,你居然會怕?”
“什麼意思?”張小平一愣。
“你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後來又過了那麼多年颠沛流離的日子,沒有一天是安生的,對于你而言,人間才是地獄。”
崔書桐安慰他:“你不用怕,若真的下地獄,說不定你會過得很好。”
張小平頓時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不知他頓悟了什麼,突然“哈哈”笑出聲來,愈發變得喪心病狂。
“對啊,我一生作惡多端,我怕什麼!”
他甚至站起來沖着空氣大喊:“有本事你們就過來呀!等下到地獄,看誰先弄死誰!”
他的情緒太激動,腳铐又太笨重,左腳絆倒右腳,“咣當”一下子摔倒在地……見狀,獄警連忙上前,将人擡走了。
崔書桐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看來他真的瘋了。
過了兩天後,張警官又給他打來電話:“自從那天和你見面後,張小平的情緒穩定下來了,再也沒有發過瘋。”
崔書桐點點頭:“他這是準備坦然面對死亡了,希望他能在臨終前好好上路。”
張警官又問:“最近在南嶽王墓挖出不少古籍,考古隊那邊缺人手,大量史籍還沒人研究,需要人幫忙,你有沒有興趣?”
“可以。”崔書桐給他報了自己的微信:“我經常研究南嶽史,如果他們有需要,可以随時聯系我。”
挂斷電話後,崔書桐在客廳坐了一會,親眼目睹張小平充滿遺憾和懊悔的人生,對他感觸良多。
人生于世,做盜墓賊也好,做商賈官宦也罷,忙忙碌碌不過是為名為利,最終都是虛妄。
隻有活着好好愛自己愛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圓圓?圓圓?”
崔書桐輕輕喚了兩聲,客廳沒有人回答,接着他拄拐起身,走進書房,果然看見她待在裡面玩手機。
“你看什麼呢?”
他拄拐走過來,發現她在看張小平的盜墓事迹,無良媒體把盜墓祖師爺吹的天花亂墜,視頻文案引人入勝,甚至還有人要為張小平寫一部傳奇小說。
網上的東西連一成的真實性都沒有,網上的東西信一成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