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索菲娅、露露……
她們是真實存在的人嗎?
她有話想問伊迪絲。
“伊迪絲阿姨,秘境裡的人是誰?”
因為等了太久,伊迪絲的臉上的表情百無聊賴。耐着性子回答她:“一些走投無路,于是向女神祈禱的人。”
“我不太明白,我到底做了什麼讓女神高興的事?”
伊迪絲最後一次點撥:“女神的能力是生和死。創造生命,結束生命。你在秘境中,不是無數次起了殺心?”
希娜頓住。
在秘境中,她同情莫莉的遭遇,腦子裡一直在想“要殺誰,怎麼殺”,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像在借别人的手,完成一次殺戮練習。
“在秘境的最淺層,你的任務是理解祈禱者,幫助他們‘以死求生’,從而增強對黑暗意志的理解。”
“那秘境的深層呢?會有什麼?”希娜問。
“這個問題,你當然要去問安妮特。”
伊迪絲的教學到此為止,希娜開始試着使用進階魔法。
她在手中搓出一團火焰。
伊迪絲評價:“精密度零分,速度也太慢。但是,你的魔法儲量卻很高,這是怎麼回事?”
“我吃了很多魔物心髒。”
“那能起多大作用?你總不會天天吃。”
“确實每天都吃。珀爾是個魔物獵人,我們最初在一起組隊,就是為了獵龍。他做飯很好吃!他給我做了魔物香腸。幽靈兔的心髒可以穿串烤着吃,鹿心可以炖湯……”
魔物的名字,無法忘懷的各種滋味,還有回憶。因為太美好了,所以記得過于清楚,說起來就沒完沒了。
伊迪絲感到費解。
安妮特才不會對某一個情人這麼上心。她能準确地記住他們的名字,那些男人就高興壞了。
這樣想時,伊迪絲又不免覺得希娜有點可憐。
“阿姨……”
“又怎麼了?”
“肚子好餓。”
那就滾回去,讓那個珀爾給你做飯去吧。
伊迪絲本想這麼說,但希娜低下頭,開始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偷偷掉眼淚,伊迪絲終究沒見過這種架勢。
她為什麼哭。
肚子餓到了這種程度嗎?
伊迪絲開始頭疼了。
另一邊,天寒地凍的山區邊緣,珀爾在獵人小屋中醒來。
柴爐溫暖,卻有種熏人又危險的味道,不得不開一點窗,讓新鮮空氣進來。透過窗縫,他隻能看到慘白的雪。
本以為會在某個瞬間看到希娜古靈精怪的眼睛,她會朝他笑,像在說:“怎麼樣,我聰明吧?”
但希娜始終沒有來找他。
胸口好痛,想到希娜不知道在哪裡擔驚受怕地躲藏着,心裡就更痛。他為沒能保護好希娜感到愧疚,“保護”這個詞又讓珀爾更加愧疚。
真狂妄,他想保護魔女小姐。
利刃貫穿胸膛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能力相當有限,人類比魔物危險一萬倍,因為人類真的會為虛無缥缈的信仰,無緣無故的恨,殺死從來沒見過的人。
聖騎士無法激怒珀爾,他知道那種男人有多虛弱,铠甲、武器、神力,用外物搭建起自尊心的堡壘。
這種家夥根本不堪一擊。但是聖騎士死前瘋狂的話語,顯然刺傷了希娜的心,像詛咒一樣,說什麼魔女無法拯救任何人。
希娜明明從一開始就在幫他療傷。
“狗東西,有什麼了不起的。”他突然罵了一句。
看到希娜第一眼就要殺掉,哪怕希娜什麼壞事都沒做。
這種神明,這種信徒……
理性的思考與瘋狂的惦念交替進行,這個男人的精神狀态很差,好在還有祝福錢币,讓他得到了足夠的睡眠,免于情緒崩潰。
昏沉地感知着時間流逝,傷口緩慢地恢複。
“能起身就走吧。除了喂馬的草料,我們不收你額外的錢了,帶着你的劍離開這兒。”
小屋主人語氣不善,珀爾并不意外,即便他每年冬天都來,也隻是過客之一,建立不起什麼真正的交情。
獵人小屋就這樣對他下了逐客令。讓受傷的人雪中上路是殘忍的,但不殘忍的人,沒辦法在寒冷的世界生存。
珀爾隻得拄着劍,牽出自己的馬。
他在露西的身上看到了一根脫落的金發,為此驚喜起來,然而環看一周,希娜卻并沒有藏在馬廄。
回家等她?還是去什麼地方找她?
亮晶晶的、寶石粉末一樣的雪花不斷飄落,白馬載着受傷的獵人艱難前行,這麼冷的冬天,他所牽挂的女孩兒到底在哪兒。
好冷,希娜有足夠的衣服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