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在向光明神獻祭活人少女,并且,一直用人類的心髒做目的不明的試驗。仿佛在探索神力治愈能力的極限,他們不斷地傷人,又強行把半死不活的人救回來。
無意中窺見真相的木匠雅各布,自然遭受了無法想象的折磨,但是,他逃走了。
他們派利斯塔和另一個聖騎士出來抹殺雅各布,把殺人滅口,稱之為“淨化”。
“你覺得偷盜聖水的罪名很可疑,所以并沒有很認真地追捕雅各布?”希娜開始提問。
“是的。我見過雅各布。我覺得他是很本分的人,會給女兒寫信。有不會寫的字,還會去請教神官。隻不過……”
“隻不過神官們并不理會他,對吧。”希娜冷笑。
“是的。我就是那時候,跟他說上了一句話,他問我‘學校’怎麼寫,他說他攢了些錢,想送女兒去女校上學。”
“女校?培養修女的地方麼?”希娜想到了黛因卡和艾米,直覺那不是個好地方。
“在神聖都,有一個女子學校。出資人是南方的匿名富商,很有名氣。教女孩讀書識字,還有數學。”
“數學?”希娜蹙眉不解,“居然不是每天唱詩那種學校。”
“是的。出資人是商人,比較看重寫寫算算的技能。”利斯塔隻知道這麼多,但是,既然雅各布有一份關于女兒的規劃,眼看就要成功,又怎麼會因貪婪而犯低級錯誤?
希娜斜睨着利斯塔,一臉不爽,于公于私都很讨厭聖騎士,聽完這番話又覺得他勉強還算是正常人。
“那麼,你又是怎麼認識薇拉的?”
提到薇拉,利斯塔神情複雜,似乎非常慚愧、悲傷、後悔莫及,連聲音都變小了些:“我們殺死了她的丈夫。”
他沒有說是同伴殺的,以共犯自居,向希娜坦白着。
“什麼!!你這家夥,薇拉賣掉了雜貨店,全部身家都押在那個商隊男人身上啊!”希娜握緊了拳頭。
豪賭固然不夠理智,但既然薇拉已經做出選擇,希娜當然希望薇拉賭對了,和丈夫一起過上好日子。結果又被這些人搞得孑然一身,一無所有。
強忍着怒氣,希娜繼續問:“然後呢。”
“然後,我脫離了隊伍,暗暗跟着薇拉。”
也許想彌補。不過更多是出于迷茫。神明指引的道路與自己的内心漸漸相違背。當薇拉在嚎哭之後,罵他讨厭之後,他心中一直動搖的東西得到了确認。
——利斯塔也覺得自己很讨厭。
人是擅長自欺的動物,但人又不喜歡被欺騙,在謊言中,他變得軟弱無力。利斯塔心中有一種預感:如果任由那個名叫薇拉的女人走進風雪中,他餘下的人生就會被重重疊疊的死亡籠罩。
因為他無法知道薇拉能不能活着走到昂賽斯城,他無法知道自己欠她的人命是一條還是兩條,甚至,聯系到薇拉的嘔吐……他很擔心她懷着孩子,這樣,人命債就是三條。
“薇拉很聰明,她說旅店老闆不可能會對一個帶着屍體出發的女人那麼好,她說這個價位的旅館不可能有免費的熱水。然後,她發現了我。”
希娜死死盯着他,等他往下說。
“誰都沒想到抵達昂賽斯城之後,才是噩夢的開始,那個商隊男人的母親,非常不歡迎薇拉。她對兒子自己做主娶的女人本就不滿意,而薇拉又帶來了他死亡的噩耗。那個老婦人留她住下,但也打她,罵她,像對待奴隸一樣……”
原來如此。希娜心想,這解釋了秘境中出現的場景。
“我明白了,薇拉不會一直忍下去。”
利斯塔點頭:“可是,後來,老婦人又開始對她好了。”
珀爾插了一句:“事有反常,一定是因為在薇拉身上看到了别的利益。”
“是的。她……給薇拉介紹了一個結婚對象。”
希娜的拳頭咯咯作響,罵了一句:“該死的。”
從秘境出來,希娜長了心眼,這不就是名為婚姻,實為交易的勾當麼!
即便是薇拉的藥水,連累了男人。可難道是薇拉逼他去交易禁藥的?
就算是這樣,她不是還把他的屍體拖回了故鄉麼。有多少人能做到?
如果怨恨薇拉害死她的寶貝兒子,就把薇拉趕走啊!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對她行使家長的權利。
為了保護自己,薇拉動手了,她在茶水中下毒,讓那素昧平生的“母親”昏昏欲睡,最後勒死了那個老太太。
殺意變成行動,薇拉完成了殺戮。
“出了人命,沒辦法隐瞞太久。我想的辦法是,我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為薇拉做不在場證明。”
“呵呵。”
希娜忍不住産生了智力上的優越感,傲慢是不對的,但如果你面前有一個真正的傻瓜,你很難不去嘲笑他。
珀爾深有同感:“我說,聖騎士大人,僞證對你來說是一句話。難道他們會一直盤問你嗎?單單讓薇拉解釋為什麼會認識你,就夠她掉一層皮了。聖騎士是斬斷世俗的人,你總不能說薇拉是你的姐妹,你的女人。你能為她證明什麼?”
珀爾是陰陽怪氣的高手,一連串嘲諷之後,對方隻是點頭。
“是的……薇拉也說,我的出現會把事情變得更複雜。她讓我離她遠點。”
希娜:“好。關于你的懦弱與愚蠢,以及薇拉的聰慧與堅強,我已經完全知曉。現在,告訴我她人在哪兒!”
“差一點就真的逃掉了,她剪掉了頭發,穿上男人的衣服,但是因為耳洞……被守城的人盤問。他們把她抓了起來。”
“你沒有去救她嗎?善良的救世主。”希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