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韫棠将那段沉痛的回憶說了出來。或許是壓抑太久了,孫承梧又不在京城。她第一次回到京城裡的孫府還是垂髫稚童,京城孫府于她而言承載了許多美好,如今日夜冷清的孫府讓她無所适從。
葉疏衍不知所措地看着對面的姑娘,或許是方才他不經意的問話勾起了她悲痛的回憶。
“抱歉。”葉疏衍将袖裡的帕子遞過去,“你先緩緩。”
像是想起什麼,葉疏衍徑直地背過身去。
“殿下,臣無事。”孫韫棠瞧着他有些慌亂的動作,不免發笑。
葉疏衍沉默半晌,終是疑惑地問道,“這麼說當年孫家是有三人幸存的,你的……那位小妹呢?”
孫韫棠苦笑,眸中滿是悲痛,她緩緩道:“沒能活下來。”
一夜之間,孫府上下滿是忠骨。
孫芝宜終于哭出聲,蜷縮在孫韫棠的懷裡,小娃娃口齒尚不清晰地問道:“阿姐,阿臨哥哥不要我了麼?”
孫韫棠悲痛極了,不知怎麼解釋才好,“芝兒莫哭,莫哭……”
“二哥……冷。”
孫韫棠隻好将小裘脫下裹住孫芝宜,孫承梧則握着她冰涼的手。
他們手中還有軍印,肩負重任的三人不敢随意出去,隻好躲在暗室裡。
又過了兩日,援軍終于來了。
裴晖帶領着裴家軍将敵軍趕退,衛禮章匆匆回孫府,看到李纭和謝檸時他眉心一跳。
“大公子,二公子,大小姐!”在城外的侍衛告知他,夫人讓孫初臨幾人拿軍印躲了起來。衛禮章一遍遍的搜尋着幾位小輩的身影,沒在人群裡找到他既害怕又慶幸。
孫承梧聽到熟悉的聲音,開了玄關将孫芝宜抱了出去。
“衛副将,我們在這!”孫韫棠如釋重負喚道。
衛禮章匆忙跑去書房,便看到了孫初臨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全然無往日孫家大公子的神采奕奕。
“二公子……大公子他這是……”衛禮章跪在地上,用手将孫初臨依舊睜着阖上,未果。
孫韫棠道:“大哥他為打消敵軍疑慮,掩護我們,被敵軍首領害死了。”
孫承梧顫抖着将手覆在孫初臨的眼睛上,哽咽道:“阿兄,不知你能否聽見,現下援軍來了,隴北得救了。芝兒和雁回都平安了,你安心地走吧。”
孫初臨終于阖上雙眼。
孫芝宜在衛禮章的懷裡,扭頭看着孫初臨,淚花又在她臉上綻開。
幾人安葬好孫家兩位夫人和孫初臨,
隴北城遭受重創,百姓在一部分孫家軍的保護下并無幾人傷亡。北夷敵軍搜刮着城池,房屋倒是沒有多少損壞。
聽聞孫家滅門,百姓都到孫家吊唁。兩位夫人的墓前跪滿了百姓,鎮文将軍和鎮歸将軍的屍身已經找不到了,隻能立兩個衣冠冢。
“大公子才十歲啊,北夷真是畜牲!”百姓中有漢子怒道。
“二公子也就九歲,這還有兩位小姐,該如何是好啊?”老婦人看着孫承梧幾人,歎息道。
晚春飄雪,為首跪着的孫韫棠和孫承梧身穿素衣,眸中通紅。
孫芝宜自幼身體不好,自那夜之後,往往藥香彌漫孫府,隔幾日就要請郎中。
孫韫棠也病倒了,畢竟她也才七歲,又受了驚吓。
被迫成為主心骨的孫承梧白日忙着安撫百姓和戰亡的将士家屬,夜晚又要照顧兩位年幼的妹妹。他不能倒下,孫承梧想。
後來孫韫棠症狀轉好,他也就松了口氣。
又過了三年,孫芝宜年僅五歲,舊疾入骨,藥石無醫。
孫韫棠和孫承梧到處請郎中,可惜他們見到孫芝宜的症狀都隻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