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玉拉住他的衣袖沖他搖頭,“阿翡,别喊了,無用的。”
崔翡弈滾燙的淚滴到她的額上,唇齒顫抖,嗓音無比的沙啞,“阿玉,莫要放棄自己。”
軍醫匆忙跑進裴祈玉所在的營帳中,還未向崔翡弈行禮,便被他拉着給裴祈玉診脈。
“崔少将,将軍先前所中之毒已入心脈。将軍的脈象虛浮,已是回天乏術啊。”軍醫痛惜長歎,心知無力挽回,便離開了。
軍醫仰頭瞧着月色,又歎息了聲。裴女将是位極好的将軍,怎麼命就這麼苦?
裴祈玉面如絞色,她努力睜眼描摹着崔翡弈臉的輪廓,“阿翡,今生遇君已是無悔。可我有憾,若有來生,我們都勇敢一些,好麼?”
崔翡弈含淚直點頭,攥緊她的手,似是怕她下一秒就離他們而去,“你若走了旌奚同我找阿娘,我又當如何尋你?”
裴祈玉眸中神色溫柔,道:“旌奚很可愛,你應當會喜愛的。旌奚自幼不在我們的身邊,性子孤冷,但他本性純良。雁回好幾次寫信說,旌奚喜歡小木偶和魯班鎖。”她急喘口氣,繼續道,“若他找阿娘,就說阿娘去為他找下一世的家了。”
裴祈玉眼眶裡的暖淚湧動,她一點都不想離開,她的旌奚還未見過幾次阿娘,她還未見着旌奚長大後的模樣……還有崔翡弈,這位與她情投意合的少年郎。
饒是裴祈玉想再說些什麼,可惜她箭傷處又發痛了,視線也逐漸渙散。
崔翡弈将她摟入懷裡,渾身顫抖,他有很多話要對裴祈玉說,可他什麼也說不出口。心中的千言萬語彙成一句簡短的,“我會照顧好旌奚和自己。阿玉,下輩子等着我。”
裴祈玉眸色溫柔,聞言,終是阖上雙眼。
室中滿是蕭索,昭示着榻上之人生命的流逝。
崔翡弈抱着裴祈玉的屍首失聲痛哭。
天色灰蒙,情意猶存,斯人何在?
終是,世仇隔閡,有情之人難白頭。
慶德二十一年初冬,裴女将裴祈玉毒發身亡。
三更至,孫家軍營,孫韫棠營帳所在。
“孫小将軍,五皇子殿下托屬下送信和些傷藥給小将軍。”張馳将手中的信交給孫韫棠。
孫韫棠滿臉疑惑的打量着張馳,狐疑道:“為何五殿下要送信給我?”
張馳默聲不言,終是抵不過孫韫棠那道狐疑的視線,他回道:“殿下言,此信隻能由孫小将軍親自查看,屬下亦不知曉殿下為何如此做。”
孫韫棠終是滿懷疑慮的将信件和傷藥收下,對張馳擺手道:“勞煩張統領替本将謝過殿下。”
末了,她朝着張馳的背影補充道:“現下已晚,張統領還是在軍營裡待上一晚,明日用過早膳再啟程也不遲。”
張馳回身道過謝後,便随營帳外的親衛去安頓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孫韫棠捧着酒盞看着軍中情報,就聽營帳外傳來喊聲。
待走近了才聽清,遞軍情的親衛喊道,“小将軍,裴家軍急報,裴女将身中毒箭不幸身亡。”
“砰”孫韫棠手中的酒盞猛地落在地上,瞬間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