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将軍在崔翡弈前襟尋到兩封信件,一是絕筆,另一封是寫着“父親親啟”的信件。
看來,崔翡弈擔憂自己會有一日戰隕沙場,提前就寫好兩封信。
崔老将軍不敢耽擱,怕崔翡弈的絕筆會是軍中之事,忙将崔翡弈的絕筆信由心腹送至孫承梧的桌案上。
孫承梧聽聞崔翡弈的喪報很是哀傷,這些年的同僚之誼,同窗之誼在他心中割舍不下。
他承認崔翡弈是不着調,但他是為君子之道。
孫承梧自顧自的倒了兩杯酒,他的手捧起酒盞,對着天邊,哽咽道:“阿翡兄,敬你!”
“喝酒怎麼不喊上我,阿兄?”少女的嗓音由遠至近,語氣雖有些肆意,但總歸還能讓人聽出些惆怅之色。
孫韫棠給自己斟了杯酒,學着孫承梧的模樣,對着寂靜的天邊道:“阿翡兄,你和阿玉姐姐要好好的,旌奚我仍會視他如親子。北夷那邊,戰事快要結束了,我們為你們報仇!”
說完,她滿眼惆怅,放下杯盞。雙手後撐,頭往後靠着。
“對了,雁回。”孫承梧忽而轉過頭對妹妹道。
孫韫棠狐疑的瞧了眼孫承梧,還未出口詢問何事。孫承梧就從前襟裡拿出方才崔老将軍心腹遞給他的信件,遞至孫韫棠的手中。
“這是崔老将軍心腹帶過來的,說是阿翡兄的絕筆,托他帶給咱們。”孫承梧貼心的替她解釋道。
“絕筆信?”孫韫棠仍是疑惑的接過信件,猛的拆開信封,發現裡頭竟還包裹着另一信封。
上面寫着“吾兒旌奚,親啟”。
孫韫棠一愣,沒有再拆下去。“阿兄,是阿翡兄給旌奚的。”
孫承梧歎了口氣,道:“那便留着吧,再過兩載旌奚就能看懂了。”
孫韫棠愣愣颔首,想起裴旌奚,她就忍不住悲涼的情緒。
旌奚才那樣小,他盼了那麼久的爹娘好不容易敞開心扉,結果雙雙留在了戰場上。
聽說崔翡弈往京城送了許多木偶和紙鸢,他要做何事,不言而喻。他想彌補那個自小失恃的孩子,可惜崔翡弈怎麼都沒料想到,裴旌奚再無爹娘。
天命難違,可謂是,聞之可泣,觀之可悲。
許多年後,已是少年模樣的裴旌奚拆開父親留在世上最後的信件。
“吾兒旌奚,親啟”這幾個字早已泛黃,信件的周圍留有墨迹,似是寫信之人内心的煎熬。
“旌奚,為父之過,竟不知為父已近五載。吾自诩忠君愛國,一生唯有三過。一則為夫之過,誤阿玉此生;二則為父之過,遺吾子旌奚自幼失孤;三則為崔家子,明知不可而為知。愧對愛子旌奚,更是愧對愛妻阿玉。旌奚,父親不求爾青史留名,不求繁華富貴,但求吾兒此生順遂,平安喜樂。此生之憾,若有來生百倍償還。父,崔翡弈絕筆。”
“啪嗒”少年落淚。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北夷王庭,軍馬圍城。
少女揚劍出鞘時,激起風雲的漣漪。
孫韫棠策馬上前,在一衆北夷王室前停下。
“北夷大皇子,尼波德,幸會。”孫韫棠唇角滿是譏諷,眼底不經意流露出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