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挽青睡到快中午才醒。
她過去習慣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好方便一有工作消息就能立刻回複,自從辭職以後,就給改了。
所以,姚若楠的狂轟亂炸她現在才看到。
—[我沒事,睡着了。方便時微信]
消息發出去不到三秒,姚若楠打來電話。
“你想吓死我是吧?”她上來就說,“說好回頭聯系我,一直沒動靜。微信也不回,我差點兒訂票飛宣旸!出省報告我都打好了!”
姚若楠說話有一點兒高八度,平時還好,一着急聲音就會變得尖,聽得人耳朵嗡嗡。
陳挽青揉着太陽穴溫聲道歉,簡單解釋了下昨天的事。
姚若楠聽完,一整個無語住:“這什麼民宿啊?怎麼這麼多事?”
“也沒有。”
“這還沒有?”高九度了,“要不你換一家吧,又不是就這一家能住。”
“不用。”
陳挽青擰着礦泉水瓶,很自然地回答,聽筒裡卻是安靜了。
“楠楠?”
“我在。”姚若楠說,“我就是好奇這民宿哪裡吸引你?這都不搬?”
“……”
“它那兒海景就這麼美?”
“……”
“還是它那兒的夕陽比别的地方紅?”
“……”
陳挽青本來睡得晚就頭痛,這下更是腦袋缺氧,隻好老實交代:“這家民宿的老闆是我高中同學。”
這是個無敵理由。
有了這個理由,好奇寶寶姚若楠再不十萬個為什麼,不僅不問了,還直接把聊天方向改到了她過去住的時候能不能打折上……
東拉西扯說了好一會兒,姚若楠終于要去開會了。
陳挽青舒口氣,洗漱好出了房間。
外面太陽暖暖,趙一毛在後院追蝴蝶玩,楊光拿着水管給草地澆水。
看到陳挽青,楊光笑着揮揮手:“挽青姐你醒啦。吃不吃小馄饨?我從家裡帶來的。”
陳挽青昨天晚飯就沒吃,這會兒還真餓了。
楊光立刻和郭姐說了聲,然後陪陳挽青到傘下坐着等馄饨。
趙一毛跟在陳挽青屁股後面湊熱鬧,楊光說:“毛毛就喜歡追美女,小米說它是顔狗本狗。”
陳挽青笑笑,問:“小米呢?”
“一大早就去市裡了。”楊光說,“客哥也出去了,找丁文斌談這次的事。”
陳挽青點點頭,沒說什麼。
過了會兒,郭姐端着熱氣騰騰的馄饨過來。
“陳小姐小心燙啊。”
“謝謝您。”
“客氣了,客氣了。”郭姐笑道,“我聽小光說昨天的事了,您可真是勇敢啊!要沒您,小米這次就壞了。”
“沒什麼,舉手之勞。”
“那怎麼是舉手呢?那得舉多大的手!”
“……”
郭姐深提一口氣,這是話匣子打開的前兆,楊光果斷插了句庫房臨期飲料還沒處理,郭姐這才把氣咽回去。
“我先去幹正事。”郭姐忙說,“陳小姐您慢慢吃啊。”
看郭姐腳底生風的樣子,陳挽青又是笑。
這裡的人真都挺可愛的,哦,還有會歪頭殺的大狗狗,也可愛。
陳挽青揉着趙一毛耳朵,楊光說:“挽青姐,昨天的事是得好好謝謝你。郭姐說小米之前還和你鬧脾氣,你也沒和她計較。謝謝啊。”
陳挽青:“再謝我該不好意思了。”
她擦擦手,開始吃東西,楊光幫着抽幾張紙巾遞過去,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其實小米那時候去酒吧賣啤酒,也是實在沒辦法。她家裡跟她說她爸病了,需要手術費。”
麥小米家不是宣旸的,是宣旸隔壁市一個村子的。
麥家三代務農,麥小米上有一個哥哥,下有兩個弟弟,再算上父母、爺爺奶奶,家裡人口不少。
因為父母重男輕女思想嚴重,麥小米從小就被家裡放養,隻要是死不了、不花家裡錢,怎麼着都行;但如果家裡需要錢了,又或者什麼不好的事需要出人頭了,那必然是麥小米來。
麥小米平時看着咋咋呼呼,沒心沒肺,實際她腦瓜很靈,學東西也快,上學那會兒成績數一數二。但家裡沒錢供她上大學,就逼着她去了職高。
也是那時候,麥小米認清現實,知道家裡靠不住。
她一個人到宣旸打拼,中間上過多少當,受了多少委屈就不說了,家裡一通電話說她爸爸病了,需要錢,她嘴上說找你們兒子去要,卻還是想盡辦法掙錢寄回家裡。
這才去酒吧賣啤酒。
“那酒吧老闆一肚子壞水!”楊光氣道,“逼小米喝酒的那男的次次找小米麻煩,小米壓根不想和這人碰上,可老闆見錢眼開,每次都把小米往前推。”
再後來,麥小米說什麼都不肯在酒吧幹了。
她是急着用錢,但什麼事能做,什麼事碰都不能碰一下,她清楚。
但酒吧老闆不想放棄她這棵搖錢樹,不肯放人,就壓着工資不給,提成更别說。
麥小米幾次去要錢都失敗了,有次說急了,老闆還叫酒吧的保安打麥小米,給她扔出去。
也是這次,讓趙客碰上了。
“客哥找中間人和酒吧老闆談了兩次,對方賣了個面子,最後同意把錢結了。”楊光說,“打那兒之後,小米說什麼都要跟着客哥,就來了日落海。”
陳挽青聽着麥小米的經曆,不知不覺馄饨都涼了。
楊光說再去給她盛碗新的,她說不用麻煩,問:“那小米爸爸的病後來治好了嗎?”
一提這個,楊光都不陽光了:“她那爹媽就是魔鬼!什麼她爸生病了,是她哥追女孩子想給人家買包!”
“……”
“挽青姐,我和你說這些,不是想你同情小米什麼的。”楊光壓着火說,“是有時候吧……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她爹媽不是個東西!哥哥弟弟也不是,小米小時候還被她弟弟當狗玩,拴在家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