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惟掃一眼滿屏的監控,目光定在一個小方格上,那時13樓的過道監控。
見他皺起眉頭,監控隊長心一緊,連忙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湊近1308号房間門口,趴上房門偷聽。
監控隊長立即拿起對講機,讓待命的安保人員去13樓去查看情況。
見着安保人員,小夏當即就想逃跑,兩名安保人員當即将他控制住,未免驚擾客人,有損酒店的名譽,兩名安保人員将小夏帶到酒店内部的會議室。
顧惟帶着工作人員走進會議室,面色冷峻,氣勢逼人。
小夏瑟縮着,緊緊護住懷裡的相機。
顧惟眯起眼睛。
安保人員将小夏的相機一把奪走,交給顧惟。
小夏怯生生地警告顧惟,“你們仗着人多,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搶奪我的私有物品,是違法犯罪!”
顧惟諷刺一笑,打開相機,看到孟則承在酒店房間前被偷拍的照片,直接吩咐助理:“報警。”
小夏慌了,連忙認錯,表示自己可以馬上走!
顧惟将相機交給安保人員,帶着助理離開。
他回到辦公室不久,客房部經理匆匆趕來,小心翼翼地喚一聲:“顧總。”
顧惟在落地窗旁轉過身,嚴肅地問,“1308号房間的客人在酒店遭人偷拍,客房部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客房部經理汗流浃背,戰戰兢兢回答:“履行告知義務,安撫客人情緒……”
顧惟看向辦公桌上的座機。
客房部經理愣了愣,才明白大老闆的意思,是要她現在就聯系客人。
她深一口氣,走到座機前,看着同事發來的客戶信息,撥出電話,“你好,請問是住1308号房的樂女士嗎?很抱歉……”
樂女士。
顧惟微微皺起眉頭。
……
客房部經理挂斷電話後,說:“客人表示理解。”
顧惟點頭,“你去忙吧。”
客房部經理如釋重負,匆匆離開。
辦公室中安靜下來,顧惟拿起一張價值不菲的古董唱片。這是他在拍賣會上為小書拍下的禮物。
他提前回來了,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感到高興?
想着,顧惟笑了,但很快,他又想到什麼,臉上的笑意一點點隐去。
聽衛萱萱說,姚、孟兩家的長輩有意讓她和孟則承結婚。她知不知道,孟則承與某位樂女士在酒店開房“偷情”的事?
1308号房。
姚映書吃完晚餐,用餐巾擦了擦嘴。
孟則承抱着手遠遠站着,不悅地看着她。
先前催着他來的人是她,他來了,自顧自吃晚餐的人也是她。
她到底想怎樣?
姚映書起身走到沙發邊坐下,将筆記本電腦打開,轉向他,這是她在等他來的時間裡,搜集的一些輔助說明的“案例”。
“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相同的人物,相同的事件……”
聽她說着,孟則承勾下腰,湊近電腦屏幕,一看,被荒唐笑了。
“這些老舊的影視片段,你把它當‘案例’?你沒看見,人家下面一排小字寫着嘛——本故事情節純屬虛構!”
她催着他火急火燎的趕來,就是為了和他開個荒唐的玩笑?孟則承覺得腦袋一陣陣發緊,來的路上,他明知不可能與姚映書發生什麼,仍舊按捺不住的期待徹底落空,他此刻,覺得自己像個大傻子!
聽他話裡帶刺,姚映書也不高興了,往後一靠,抱起手冷聲問:“你有别的法子?”
孟則承無話可說。
姚映書睨着他,“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這樣下去。”
與她美麗的眼眸對視,孟則承雖知道她說得一點沒錯,可她與他劃清界限的迫切,令他覺得莫名的煩躁。
仿佛是要證明自己也有與姚映書一樣解除綁定的決心,孟則承沉下呼吸,點頭答應照姚映書說的試一試。
夜晚降臨,姚映書盯着時間,在差不多的時候,先一步離開房間,囑咐孟則承十分鐘後再出去。
酒店地下停車場中,姚映書等在主駕駛位上,看見孟則承的身影,亮了一下車燈。孟則承走到旁邊,敲下車窗,“我來開。”
姚映書皺起眉頭,她的車當然她來開。
孟則承:“上次是我開的。”
姚映書撇撇嘴,乖乖下車,換到副駕駛座上。
紅色的豪車駛出地下車庫,開往濱海大道。姚映書攥着安全帶,仿若即将赴死一般,心髒一陣比一陣緊。
孟則承瞥她一眼,故意加快速度。
姚映書屏住呼吸,目視前方,眼神仍舊堅定無比。
哪怕隻有千萬分之一的幾率,她也有試一試!
路口橫着路障,立着塊“禁止通行”的牌子。孟則承停下車,看向姚映書,“過不去。”
他倆上次出車禍的路口在封閉路段中。
這也許是天意,老天都沒眼看他倆犯傻。
姚映書咬一咬牙,“深夜,路口,車禍,撞樹!換個地方試試。”
孟則承拿她沒法子,沉下呼吸,無奈地打着方向盤,開往臨近的路口。
遠遠的,姚映書就瞧上一棵“标志”的大樹,擡起胳膊,指着說:“就撞那兒!”
孟則承瞥她一眼,将油門踩到底,車速驟然提升,姚映書仰靠在椅背上,兩隻手抓着座椅。
豪車忽然急刹,停在路口。
紅燈。
姚映書臉色發白,前傾着身體,喘息。
綠燈。
确認對面的車道空曠,孟則承冷着臉,一腳踩下去,電子儀表盤指針大幅度偏轉,豪車如閃電般飛馳過路口,眼看要撞上路旁的大樹。
瀕死的恐懼襲來,姚映書緊閉雙眼。
孟則承将方向盤微偏,豪車擦着路邊飛速駛過,駛出百餘米漸漸降速。
姚映書緩緩睜開眼,舒出一口氣。
上次她睡着了,不知道将要撞樹的那一刹那,竟然會如此恐怖!豪車仍舊緩慢前行着,姚映書偏過頭,含淚凝視着孟則承的側臉。
他的表情冷冰冰的,像是在生氣。
那一天,他是醒着的,一定也像她剛才一樣恐懼……
孟則承目視前方,冷聲問:“還試嗎?”
姚映書沉默。
孟則承将車停在路邊,轉過頭看她,想讓她盡快死心,别再存着賭命冒險的心思,卻見她落了淚。
他一下子也沒了脾氣,從兜裡摸出一包紙巾,扔在姚映書腿上,開門下車,走到步道旁,倚着欄杆,吹着清涼的夜風,眺望不遠處的海面上浮浮蕩蕩的船燈。
姚映書平複心緒後,也下了車,走到他身邊,望他所望。一時之間,倆人仿佛有着某種默契,誰也沒說話,就靜靜地站在一起,氣氛難得如此和諧。
還是姚映書先開口:“我會和劇組商量,盡量将夜戲往後推,你手頭有工作先忙,後面……後面我盡量拍得快些。”
孟則承瞥眼看她,心軟了,“我正好想要休息一段時間,你放心拍你的,不用管我。”
姚映書轉過臉看他,二人之間,似乎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愫在蔓延。
忽然想到什麼,姚映書眼睛一亮,“我聽說!劇裡還有個角色沒定下人來,要不,你接了。”
孟則承詫異,帶着一絲暗喜,一絲矜持,問:“什麼角色?”
姚映書:“愛慕白苗的傻子狗娃。”
孟則承:“哈?”
姚映書:“狗娃雖然是個傻子,但戲份挺多的……”
孟則承像是受了侮辱,搖着頭退後,“姚映書,你讓我去傻子?”
姚映書皺起眉頭,奇怪地看着他。
他不能演傻子嗎?
孟則承做個将自己從頭到腳呈現的手勢,“你覺得我像個傻子?”
姚映書:“你要是個傻子才能演傻子嗎?”
孟則承:“總之,我不可能去演鄉土劇,更不可能去演個傻子!”
姚映書讨厭他傲氣的态度。
“你根本不喜歡演戲,也無心打磨演技,成為一個好演員,當初為什麼要進娛樂圈?”
她曾經看過孟則承的戲,演技不算特别差,也絕對算不上好,隻能說不至于讓人太出戲,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而他對于演戲這件事,根本沒有一點認真。
孟則承:“你能進娛樂圈,我為什麼不能?”
姚映書:“所以,你就為了和我作對?”
孟則承:“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姚映書瞪着他。
孟則承重新看向海上,擡起下巴,驕傲地說:“像我這樣的人,就該萬衆矚目。”
說完,他在心裡酸溜溜地想,而不是被某人當空氣一樣輕視!
見他得意的模樣十分礙眼,姚映書轉身,背靠着欄杆,手機震了一下,戳新的消息通知:
【圈内人士爆料:當紅流量小花沈妮娜參與姜冼導演新電影選角面試……】
姚映書抿住嘴唇。
沈妮娜通過視頻初面進入現場二面,而她沒有……
姚映書沒心情再待下去。
孟則承察覺不對勁,回頭來看時,她已經走到主駕駛位旁。
孟則承臉色驟變,“诶!你……”
他剛追到車邊,豪車飛馳而去,像一簇竄走的野火。
孟則承站在原地,張着嘴愣了片刻,舉起左邊手腕上的手環,大喊:“現在是睡覺時間!”
豪車一去不複返。
孟則承郁悶不已,感到一陣寒意,搓着胳膊沿着步道走着。
高爾夫球場,陽光明媚,綠草如茵。
孟則承揮杆,一杆入洞。
虞元恺高呼:“好球!”
孟則承臉上卻仍舊一片愁雲慘淡。
虞元恺走到他身邊,摟住他的肩,“你剛才那一杆子,要是衛高達打的,他能樂個三天三夜。”
孟則承苦笑,沒心思繼續打球。
虞元恺:“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你進娛樂圈拍戲是想知道她為什麼會想要成為一個演員。”
孟則承愣住,他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心思?
虞元恺:“你想要了解她,而非招惹她,你想保護她,而非刁難她。”
孟則承像在聽别人的故事,眼神透露着無知少年般清澈的愚蠢。
虞元恺:“你不想了解她,為什麼會看她每一部戲,為什麼會關注她每一次出鏡,你不想保護她,為什麼會默默幫她争取機會?為什麼會暗中幫她清理人渣?旁人并不知道她是姚家千金,她一個毫無背景的新人,能在娛樂圈中迅速站穩頭腳,靠的絕不僅是美貌與演技。”
孟則承與虞元恺對視,被這位情場聖手洞悉一切的眼眸看得一陣心慌意亂。
虞元恺:“承認吧,你還喜歡她。”
仿佛聽着個天大的笑話,孟則承一瞬失笑,急切自證,“說得像真的一樣,我關注她是掌握敵情,至于幫她嘛,隻是看在咱們兩家是世交的份上。”
虞元恺點點頭:“你隻管嘴硬吧……”
他一面說着,一面揮着高爾夫球杆走遠。
孟則承站在原地,伸長脖子沖他喊:“我沒嘴硬——”
虞元恺回過頭,笑着說:“等哪天姚映書真成了顧夫人,你就老實了。”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一把刀子,快狠準地紮進孟則承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