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紙看向夏侯遵,得到自家主子一個眼神以後,他迅速的離開涼亭,把空間留給兩人。
易從岚悄悄松了口氣,她前世未曾與夏侯遵接觸過,直到她和親離開一年後,才知道他在京中離世了。
“夏侯将軍在此賞月,可是牽挂邊關将士?”
她坐到了距離夏侯遵最近的石凳上,這個距離對于初次見面的兩人來說有些過于近了。
“臣是武将出身,七公主尋微臣所為何事不妨直說。”
夏侯遵一直在打量這位沒什麼存在感的七公主,她會找上他倒是有些意外。
易從岚也同樣在打量這位久經沙場的少年将軍,如果沒有受傷,哪輪得到她這隻癞蛤蟆觊觎。
“夏侯将軍已過了适婚年齡,京中貴女背後勢力盤根錯節,父皇忌憚夏侯家,定是不願你娶一名貴女為妻,他想拿到夏侯家的兵權,原是想将五皇姐嫁與你,但五皇姐身份尊貴,眼高于頂,現在已然不可能了。”
“夏侯将軍今日進宮見了娴妃,想來是父皇又打起了六皇姐的主意,隻不過六皇姐的傾慕者衆多,夏侯将軍若是娶了她,夏侯家或許會惹來衆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分析完兩位皇姐的情況,隻見夏侯遵輕笑一聲。
“七公主的意思是……你比兩位公主更适合嫁于微臣?”
易從岚抿了抿唇,她今日之舉确實有些超出禮法,但為了活命,她必須這麼做。
她突然伸手附在了夏侯遵的手背上,在他想要挪開之前迅速收緊,抓住他的手不放。
“夏侯将軍,不是合适,而是隻能,一個無權無勢無能的公主嫁給你,才能讓父皇安心,也能暫解夏侯家如今的困局。”
夏侯遵陷入沉思,目光盯着兩人相交的手。
或許是由于緊張,她的手心沁出了不少汗,盡管如此,她卻沒有放手的意思。
就像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七公主可知我身體虧損的厲害,可能不久于人世,你年紀輕輕就要守寡,那時該當如何?”
“人生的坎總要一個個邁過去,嫁給别人,說不定死的就是我了。”
相比之下,守寡又算得了什麼?
“七公主倒是難得的通透之人,今日陛下壽辰,我會向陛下求娶殿下。”
“不用夏侯将軍出面,既然是我主動求到将軍面前,也該是我向父皇求旨賜婚。”
夏侯遵若是主動求娶,難保父皇不會多想,萬一不同意怎麼辦?
還是她來開這個口最合适,希望一切能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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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妹今日穿的衣裳倒是好看,又是娴妃從你舅舅那裡搞來的布料吧?好好的閣老二公子不當,偏偏去做一個商賈,真是不嫌丢人。”
五公主易清鳳一見六公主易心慈就出言擠兌,這都是常有的事了,衆人早就習慣了。
“此前與蠻夷的戰役中,若非本宮舅舅出手相助,怕是父皇又要憂心了。”
易心慈輕飄飄一句話,讓易清鳳的貶低變成了不識好歹。
商賈又如何,能為君分憂便可。
易從岚重新回到角落裡坐着,看着每次公開場合都要鬥法的兩位皇姐。
天家公主,再尊貴也還是隻能嫁人。
父皇駕崩前,分别為她們賜下了婚事。
易清鳳嫁給了一個寒門出身的狀元,夫妻不睦,整日郁郁寡歡,最終在公主府養起了面首。
那些面首有幾個好東西,吃了虎狼之藥,易清鳳高貴一生,哪曾想死的那般令人不齒。
四個面首與她尋歡作樂,她就那麼死在了床上。
易心慈的愛慕者衆多,父皇卻将她許給了一個花花公子,成親後的她依然和那些愛慕者藕斷絲連。
夫妻二人同床異夢,各有各的情人,糾纏半生。
不過易心慈的命倒是長久,在她重生之前都沒聽到易心慈去世的消息。
她一點點的掃過在場衆人,她那些同父不同母的皇子兄弟們也依次到場了。
太子多年前去世,父皇一直未立太子,如今朝中,皇後的三皇子易元化和娴妃的五皇子易星德呼聲最高。
二皇子和她一樣出身不好,早就離開了京城這個權力中心。
四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也早就夭折了。
最後,她看向了珍妃懷中尚在襁褓中的八皇子,這個小娃娃因為年紀小,倒是好好的活到成年了。
後來天下被易星德治理的亂七八糟,八皇子心有餘而力不足選擇了離開京城,歸隐山林。
易從岚感覺腦子有點疼,今天分析的太多了,腦子有點受不住了。
這時,今天的壽星終于登場了,皇後和娴妃一左一右陪在他身邊。
皇帝的壽辰自然不會差,她看着琳琅滿目的壽禮,歌舞升平的畫面不由産生了一絲荒誕的情緒。
易從岚又一次看向無人問津的夏侯遵,為了太巒朝付出一切的夏侯家,如今卻上了父皇的黑名單。
皇權至上,就是這麼不公平。
壽禮送了,各家的公子小姐也出盡了風頭,易從岚深吸一口氣,從角落裡一步步走到正中間,噗通跪倒在地。
“父皇,岚兒心悅夏侯将軍,還請父皇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