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皇後又怎麼可能聽不見外面的求救聲,注意到朱福甯身體僵硬,第一時間捂住朱福甯的耳朵,沖外頭吩咐道:“問他們怎麼辦的事?大呼小叫的驚擾了公主。”
一旁伺候的人連忙出列應下一聲,迅速往外走去。
朱福甯哪怕耳朵被捂了,并不代表她聽不清,想到昨天倒下的宮女,還有那些行刺皇帝的人,怕是不知要怎麼樣血流成河。
“娘。”朱福甯喚一聲,她不喜歡死人,更忘不掉宮女倒下時的眼神。
“福甯乖,你才剛好,隻須好好休息。”方皇後哄了朱福甯,低頭注意到朱福甯臉色不好,方皇後意識到女兒已經好轉,再不像以前一樣癡癡傻傻,她對朱福甯的态度也該有所轉變。
可是這些宮人如何處置,那是皇帝親自下的令。
皇帝險些喪命,更是死在一群女人手裡,如此惡事,大明朝自建國以來從來沒有過。
死裡逃生的皇帝下令徹查宮中上下,任何和行刺之人有所關聯的人都不放過。
此事,沒有一個人敢去求情,也不可能有人能夠求情。
朱福甯開口之後也意識到她哪怕可憐那些人,也斷然不可能阻止。
“乖,外面的事和你沒有關系,你剛好,需要多休息。别亂動。”方皇後不知朱福甯到底在心裡想了多少,她隻要朱福甯安心的休養,剩下的事都可以放一放。
朱福甯此刻的心情複雜無比,原主的記憶中,大明朝最尊貴的夫妻是她的父母,她雖然生來少根弦,是個傻子,他們待她卻是很好,沒有因為她傻而嫌棄她,還會跟她說話,千方百計的想要治好她。
可是,皇帝不知到底做了什麼事,竟然引得宮中的女眷聯手要殺他。
站在朱福甯的立場,她不是無腦人,哪怕作為父母對原主是很好,并不代表他們即是好人。
作為一個也是讀過書的人,古往今來史書上的皇帝們,能夠讓宮人出手要他小命的存在沒有幾個,這一位該是怎麼樣的引得天|怒人怨?
然而原主的世界很小,相關的記憶更簡單,她根本沒有辦法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現在所處的是大明朝的哪一個時期。
而且,大明朝有被宮女刺殺的皇帝這個事,朱福甯表示不算太清楚。
不過,昨夜朱福甯是在道觀中醒來的,皆因皇帝身邊的道士告訴皇帝,朱福甯隻要在觀中養護,必能治好。用道士的話來說,她是少了魂魄,魂魄不全才會癡傻。隻要因緣際會,到了時候,三魂七魄歸位,她會痊愈,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
噫,那個道士長什麼樣來的?
朱福甯一瞬間想起了,可是翻遍原主所有的記憶,不好意思,完全翻不到那個道士的任何相關信息,人呢?
别說朱福甯在想人呢,某一位醒來的皇帝命是救回來了,身上有傷的皇帝須好生靜養,也并不妨礙他知曉朱福甯痊愈的事。
眼中閃過歡喜的皇帝立刻追問:“把清風喚來。”
一旁一個白面無須的内侍聞言趕緊上前道:“陛下,請陛下恕罪,清風,清風不見了。遍尋整個紫禁城都沒能找着他。”
話音落下皇帝驟然起身,身上的傷口被牽動,一旁的内侍連忙上前扶住他,憂心的叮囑道:“陛下,陛下好生休息,别動了傷口。”
“皇宮找不到,那就整個京城找,整個京城找不着,那就下令各州各縣都給朕找。這是真正的高人。若不是他,福甯不會醒來,朕也不會因為福甯的驚呼而得救。一切都是定數。”皇帝死裡逃生也是心有餘悸,對上一旁應下的内侍再吩咐道:“黃錦,你去看看福甯,要是福甯還好就帶她過來,朕要親眼看看才能放心。”
自小跟随在皇帝身邊的黃錦豈不知道朱福甯是皇帝心裡惦記的孩子,畢竟皇帝膝下存活的如今也隻有一兒一女,最是如珠如寶不過。
“小心些,莫吓着她。”皇帝想了想,又叮囑上一句,生怕一個個不識趣的人吓着剛痊愈的孩子。
黃錦應下一聲是。是以,朱福甯在方皇後一口一口的喂飽後,即被黃錦到來請過去。
“陛下甚喜,隻是有傷在身,不能親自前來探望公主,故讓奴過來把公主接過去。陛下想親眼看看公主是否安好。”黃錦極是會說話,打量的視線落在朱福甯的身上,瞧着朱福甯靈動的雙眼,眼裡的歡喜同樣藏不住。
“那就有勞黃伴照顧。”方皇後完全沒有要攔人的意思,歡歡喜喜的将朱福甯送到黃錦手裡,朱福甯正打量黃錦呢,宦官呢,雖然久聞大名,那麼近的打量卻是第一回,更何況眼前的黃錦瞧着很是和藹可親,完全沒有傳說中的陰柔狠辣之象,反而讓人瞧着十分可親。
啊,對,原主的記憶中這一位待她也不錯,至少不像别個人似的,當着皇帝和方皇後的面對她呵護備至,背過身一口一個傻子,一句一個嫌棄。
“公主随奴走一趟?”黃錦笑眯眯的詢問朱福甯,朱福甯巴不得出去走走,要是有人願意跟她仔細說說大明現在的情況她更樂意。
大明啊!據說是曆代王朝骨頭最硬。
也對,從南打向北,朱元璋從一個乞丐開創一個帝國,更是奪回旁落數百年的燕雲十六州,這些功績足夠後人吹噓。
可惜她并不怎麼了解曆史,大緻知道個朝代,知名的人也了解幾個,剩下的再沒有。
朱福甯也想去看看某個皇帝爹,由此正好知道她這個皇帝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到底做下什麼事竟然惹了人殺他。
方皇後給朱福甯穿好鞋子,正想将人抱下榻,朱福甯一跳都下來了,黃錦眼明手快的扶住朱福甯道:“公主莫急,小心些。”
“謝謝。”朱福甯隻是慣性,到現在為止她都沒适應作為孩子的事實。多年養成的習慣一句謝謝道來。黃錦連連輕聲道:“不敢不敢,公主太客氣了,這是要折煞奴婢。”
黃錦滿臉的笑容,自然而然的伸出手道:“公主,奴婢牽着你?”
這個也是習慣,先前黃錦照顧朱福甯的時候也這樣,并沒有因為原主的傻而不把她當人。
作為一個孩子,她要接受自己作為孩子的事實,黃錦這個人朱福甯并沒有任何不适,再說了,宦官也是人,和别的人沒有區别。真要細論更應該怪這個世道,怪當皇帝的一個個。
朱福甯伸出手,自然而然的讓黃錦牽手,随後回頭望向方皇後,她該行禮是吧?
方皇後滿臉笑容的道:“聽黃伴的話,乖乖的。”
朱福甯重重點頭,最終決定禮這個事情還是等有人教了,她再慢慢“會”。
“娘娘,奴婢先領公主過去。”黃錦不忘朝方皇後見禮,方皇後受之也避了避道:“黃伴慢些。”
黃錦爽朗的應下,彎下腰牽着朱福甯往外走。
朱福甯到大明這幾天,一開始受驚不小,之後一直被方皇後護在屋裡,生怕有哪個不長眼的傷了朱福甯,因而都沒能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