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慘叫和啼哭聲驚醒了宮中的人,本來已經滅掉的燭火迅速點燃,嘉靖也被驚醒,一邊穿衣一邊詢問迅速進屋伺候的黃錦:“怎麼回事?”
“是公主那兒。”黃錦已經第一時間派人前去查問,得到禀告是朱福甯出事了。
聞言嘉靖疾步而行,宮人迅速掌燈走在前面,嘉靖走近朱福甯的院子,宮人們都伺候在門外,卻都不敢進屋,聽見傳報聲,見嘉靖身來,迅速轉頭見駕,“陛下。”
嘉靖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接邁過門進屋,可是屋裡的情形吓了嘉靖一跳。
朱福甯一身雪白的裡衣竟然全都染了血,血浸透了裡衣,一滴一滴的落下,全都滴在榻上,這一刻的朱福甯成了血人。不僅如此,朱福甯臉色煞白,那分明是失血過多。嘉靖心頭凸凸直跳。
“父皇,父皇,好多血,好多血,父皇,止不住血。嗚嗚嗚......”朱福甯先前不許任何人靠近,看到嘉靖似是看到了救星,慌忙的沖嘉靖伸手,可她手上分明沒有傷口,随着她的手伸出,嘉靖分明清楚無比的看到朱福甯的手在滴血,一滴一滴的落下,朱福甯吓得又哭了,嘉靖同樣也被驚住了。
“太醫,快去傳太醫。”黃錦反應更快,催促人立刻傳太醫去。
朱福甯哭得更大聲了,“父皇,我不要被放血,我不要被放血。”
一邊哭一邊喊的朱福甯,對應她身上的血,榻上的血,無一不在告訴嘉靖,朱福甯遇上的事沒辦法解釋。
饒是如此,嘉靖依然上前,急于查看朱福甯身上有沒有傷。
沒有,沒有,哪怕是在滴血的手都沒有。
“父皇,我害怕。”朱福甯任由嘉靖查看,她隻是告訴嘉靖一個事實,她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嘉靖方才還懸着的心墜入谷底。查不到朱福甯的傷口,可血還在流,分明這些血都是朱福甯的。
“福甯,告訴父皇,到底出了什麼事?”沒有傷口卻流血,這樣的奇事誰能料到,嘉靖是慌了,捧住朱福甯的臉,直覺告訴他,隻有朱福甯能告訴他答案。
朱福甯抽泣的開口:“老道士,老道士說要罰我,父債子還,他要放我的血。”
多餘的話不用說,朱福甯染血的手扒住嘉靖泣不成聲,“他的刀這樣劃過我的手,還往我身上一刀一刀的割下,父皇,好疼。”
朱福甯嚎啕大哭,嘉靖眼瞳放大,滿目都是不可置信,老道士,父債子還,放血,這幾個重要的信息足夠讓嘉靖讀懂了其中含義。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朱福甯啊,嘉靖本能第一眼掃過在場的人,在場隻有一個黃錦,朱福甯壓根沒有讓一個宮人進門。守在門外的人隻聽見朱福甯的哭聲,想進門,朱福甯不讓,沒有一個人能進。
“皇上。”黃錦心都快跳出嗓子了,這樣的事是他能聽的嗎?倘若是真的,這事又該怎麼解決?
“去請皇後。”嘉靖無論信與不信,眼前發生的種種都讓嘉靖不敢掉以輕心,信不過的人他絕不會讓他們進這個門。
朱福甯還在哭,黃錦不敢怠慢去請方皇後,嘉靖捉住朱福甯的手,“老道士有沒有說怎麼才會放過福甯?”
“沒有。老道士劃傷我的時候可痛可痛了,到處都是傷。父皇,我是不是要死了。”朱福甯害怕委屈又充滿祈望的瞅向嘉靖,嘉靖遍尋不到朱福甯身上有任何傷口,偏朱福甯身上的血氣越來越重,肉眼可見的血從朱福甯的皮膚滲出,這才是讓嘉靖生出恐懼的存在。
“不會的,福甯不會死的。”嘉靖終是堅定的冒出這句話,毫不猶豫的抄起一旁的長袍,一把将朱福甯裹住抱起,轉身朝外走去。
“陛下。”嘉靖将朱福甯抱在懷裡,旁人看不清朱福甯的情況,但見嘉靖朝外去,迅速跟上。
嘉靖置若罔聞,悶頭抱着啜泣的朱福甯直接走到三清觀前,更是将門緊緊關上。
“父債子還,朕不需要父債子還,你們既然認為朕有錯,隻管懲罰朕。稚子無辜,你們倘若真是神明,不該将過錯歸到一個孩子的頭上。”嘉靖将朱福甯放下的同時,一把将蓋在朱福甯身上的長袍也扯開了,迎面對上高高在上的三清雕像。
此刻的嘉靖對所謂的三清雕像沒有敬畏,隻有憤怒。
朱福甯作為一個無神論者,她布的局,縱然借三清之名,她也同樣并不畏懼。
隻是朱福甯在嘉靖開口的時候,已然沒有再嚎啕大哭,隻是小聲的抽泣,身體的本能讓她沒有辦法迅速鎮定,人怔怔的望着嘉靖,滿眼都是祈盼。
“朕可以告訴你們,倘若朕的福甯有半點差池,朕必将你們三清雕像全砸了,你們從今往後再也沒有資格受人間香火。”嘉靖這句話透着陰冷,更讓朱福甯意識到,作為帝王的嘉靖霸道專制,他絕不容任何人悖逆他,哪怕在他心中的神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