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炘目含質疑,盯着傅筠看了片刻,見他神色坦誠,找不到破綻,隻能暫且信了他,回頭看向身後的外邦人士:“輿圖拿來。”
其中一名外邦人在身上翻找了一通,最終從袖袋裡掏出一卷輿圖。
慕炘拿過來遞給傅筠,冷聲警告:“别耍花樣,否則你耍一次小聰明,我便拿這些石工開一次刀,其中的利害你自己掂量。”
傅筠伸手接過來,語氣有些不耐:“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慕炘臉色一沉,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見傅筠擡了擡手:“我在思考的時候不要打擾我,容易影響到我的思維。”
傅筠說的毫不客氣,慕炘氣得夠嗆,正要發飙。
傅筠再次面無波瀾地打斷:“想要早點找到寶藏,就别起不必要的争執,激發矛盾隻會浪費彼此的時間,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我該怎麼做。”
慕炘雙眼含煞,呼吸急促,胸口一陣上下起伏,顯然已經處于爆發的邊緣。
剛才給輿圖的那人立馬向前幾步,快速出聲勸阻:“慕姐,消消火,這小東西不過是嘴硬罷了。”
另外幾人紛紛附和:“就是就是,等這次目标完成,他可就沒了任性的資本,到時還不是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咱們玩死他,看他還如何硬氣。”
傅筠手中動作微頓,随後若無其事地繼續攤開手中的地圖。
五名石工偷偷對視了一眼,眸中皆閃爍着震撼之色。
她們雖然知曉蘇公子能言善辯,卻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如此鎮定自若的應對這幫亡命之徒。
難怪王爺與那幾個大人會這般器重他,像他這樣有勇有謀,冷靜自持的睿智男子,在籹國實屬罕見。
石工們再看傅筠時,眼神裡滿是欣賞與敬佩之意。
慕炘目光狠厲地盯着傅筠,深吸了一口氣,用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勉強壓下想要對那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施虐的沖動。
而傅筠那邊就像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一般,隻顧一心一意地杵在那看輿圖。
慕炘莫名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似乎每次和蘇小郎君交鋒,她都讨不到多少便宜,反而被他氣得夠嗆。
正因為從沒在他這裡得到勝利感,她就越想将此人踩在腳底下,打碎他的一身傲骨,讓他趴在地上哭着向自己求饒。
小不忍則亂大謀,思及此,慕炘已然冷靜了不少。
“罷了,也不是頭一回知曉他是什麼性子,達到目的才是首要之事。”
“哎,這便對了。”
“此地不宜久留。”慕炘掃視了一圈四周,語氣嚴肅:“我們先離開這裡。”
她話音落下,其他幾名外邦人立刻拽着五名石工向前而行。
傅筠沒給慕炘鉗制自己的機會,徑自跟在石工們身後。
他在心裡問:“小巴,找的怎麼樣了,附近有墓穴嗎?”
【傅總,這裡坐落着三座大山,隻有最開始的那座山依山傍水,風水極佳,普通墳墓就有三十個,身份地位頗高的世家墓穴則有十座,目前沒有附和你要求的那種衣冠冢。】
【不過,有兩座規模比較大的衣冠冢,你看要不要帶她們去?】
傅筠問:“墓主是什麼身份?”
【一座是靈州城王家家主,另一座是前朝副将的。】
傅筠:“?”
“副将上陣殺敵,犧牲後有可能找不到屍首,這在意料之中,但王家家主不是被謀财害命的嗎?屍首應該是在的,為什麼會是衣冠冢?”
【據說是被扔下懸崖後粉身碎骨,她們當時找了半個月都沒找到屍體,後來就放棄了,估計是被走獸吃掉了。】
傅筠道:“不會沒死吧?”
【死了,書裡明确說明是斷了氣後才被扔下萬丈深淵。】
傅筠又問:“陪葬品很多嗎?”
【不多,當時王家家主兌換了大半身家的銀票去其他城鎮見一個很重要的親戚,卻在經過山路時被謀财害命。現任王家家主入住王家時,也隻得到了王家的不動資産,并沒有多少現銀。她畢竟才剛來靈州城,考慮到一來就賣掉店鋪影響不好,避免遭人閑話,便硬着頭皮自掏腰包做了一下表面功夫,之後就順理成章私吞了王家的家産。】
傅筠明白了:“那也就是說,有陪葬品,但不至于富可敵國,隻比普通墓穴好一點,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
“OK,那就選她了!”
【為什麼不選副将的衣冠冢?】
“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巾帼英雄之墓當然不能動。”
【也是。】
“喂!你看了這麼久,是否可以告知我要走哪條路線了?”
慕炘已然耐心告盡,忍不住出聲催促。
傅筠半蹲在地上,弄了點土在指尖,假裝檢查地質。
片刻後,他擡眸眺望遠方,淡聲回應:“去第一座山。”
慕炘秀眉微蹙,提出質疑:“為何你最初來的是此山,而不是第一座山?”
傅筠道:“兩座山地質接近,這座山既然沒有,那必然在另一座山。”
不想再跟慕炘多做解釋,他又徑自補充:“我剛才也說了,給我兩次試錯機會。若是超過三次我還沒找到,你可以将我就地解決。”
慕炘果然不再多問,隻讓大家抓緊時間趕路。
沿着雜亂的林中小道走了三裡地,傅筠看到了三輛僞裝成樹冠叢林的馬車。
看來慕炘早已在這裡守株待兔多時,她原本就計劃藏在這裡,想着坐收漁翁之利。
也不知道,她們這一群人究竟是怎麼躲過小巴掃描的?
難道是隻要僞裝後長時間不動,就會被自動忽略?而小巴隻能掃到移動物?
引芷蘭離開這裡的估計不是夜藍等人,而是另一批人。
“小巴,你掃描的話,是不是隻能掃移動物?”
【我隻是大緻掃了一下,她們僞裝後的馬車擺放了太多樹枝,乍一眼看去都是樹木,人藏在這樣的馬車裡面,我一下子很難注意到。】
傅筠表示了理解:“嗯,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慕炘太過狡猾。”
與小巴交談間,慕炘拽住傅筠的衣領,一把将他提溜進了馬車。
被人提着衣領扔進了馬車,傅筠老臉一熱,沒敢去看石工們的反應,扭頭看向别處,隻覺得丢臉丢到家了。
他不知道的是,幾名石工并未因為他的弱不經風對他持有什麼看法,而是氣憤慕炘這種惡徒竟然如此粗魯的對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