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你家山主、苦先生、胡娘子,都是好人……呃……好妖。我能得他們青睐,留在七婼山,高興還來不及呢。”
随岚誠懇地望着兔包:
“兔包,你看我的打扮,就知道,我來這裡之前,過得也是很苦的。可能比苦先生還要苦呢。”
他俊眸隐約現出點淚意:
“我這數日未曾洗澡,如何能服侍山主?萬一山主嫌我滂臭,不要我了,我豈不又要去過凡人的苦日子?”
兔包同情地望着他:“你說的……也有道理。”
“所以啊,你把繩子松一松,讓我洗個澡,換件衣裳,再把我綁上。不就得了?”
“可是……”
随岚趁熱打鐵:“兔包,你幫我這一次,隻要我在山主那裡得了臉,定為你讨一味增長修為的靈丹妙藥,這樣你就能把屁股上的尾巴修掉啦!”
這話,實打實說在兔包心上了。兔包感動地拍他一把:“好兄弟!”
于是再不猶豫,利落地解開了繩索。
随岚哧溜從軟床上蹿起來,握着兔包的肩膀:“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一隻紫色小蟲從他袖中爬出,順着兔包的肩膀,悄悄爬進了耳朵眼兒。
兔包臉上的微笑隻挂了一瞬,鼓脹的臉頰就耷拉下來了,他整個兒軟倒在地,鼾聲大作。
随岚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幸好,他還在袖袋裡藏了一隻瞌睡蟲。
随岚試圖把沉睡的兔包搬到床上,但兔包實在太沉,他隻試了一下就放棄了。
在房中找了一會兒,竟然在角落找到了他的黃幡、破褡裢。之前對付黑風大王時扔出去的法寶,七七八八幾乎都收在了褡裢裡面。苦先生果然是個靠譜又細緻的人。
可惜,此處實在是是非之地。
那位阿婼山主,表裡太不如一了。她圓圓的大眼睛明媚又純淨,騙得他一片愛護之心,險些為她舍命。誰知道嬌憨可愛的外表下,卻是個兇狠霸道又好色的女妖怪。
危險危險,快跑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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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岚跳窗出來,一路躲躲藏藏,終于順利地離了仙人轉,過了石橋,又回到那棵大榕樹下。
此時天青日白,山澗潺潺,鳥鳴啁啾,大榕樹枝葉繁茂,枝根如密密麻麻的藤條垂落下來,搭建出綠意盎然的簾幕。
可惜樹下除了他,再沒有旁人。
他心中輕輕一歎。阿水那孩子,還是不信他。
這次來七婼山,确是受人之托。……妖界險惡,非凡軀所能涉足,他恐怕也隻能辜負那人的托付了。
随岚站在榕蔭之下,停留了片刻,從褡裢中取出一枚翡翠玉帶鈎,挂在樹枝上。
“太子殿下,在下蒙人好處,受人之托,這才替他走這一遭。走到此處,實在已是盡力了。”
“在下的良心麼……很過得去了。那人捎給你的東西就留在這裡,看得到看不到,就看緣分吧。”
他聳聳肩,整整褡裢,拿起黃幡就要離開。
榕樹上忽然撲簌簌一片落葉。
阿水吐出匿光珠,憑空出現,跳将下來抓住随岚的衣領:
“你!怎會有我父王的玉帶鈎?!”
随岚似乎并不意外,苦笑着試圖從他手裡拯救自己的衣領。
“太子殿下,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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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随岚雲遊到中容國境内,聽說中容國美食衆多,便挨個一味一味嘗過。輪到口碑最好的一道名叫芙蓉相思糕的菜肴,卻是民間任何一家酒樓都找不到。
多方打聽,民間大廚們都說,如今隻有在王宮禦膳房才能吃到芙蓉相思糕。
随岚不想留下遺憾,就趁夜潛入了中容王宮。
他含着匿光珠,自然不怕被發現,于是尾随着端菜的宮女,來到一座偏僻的宮室。
宮室中,隻有一個病入膏肓的男人,獨自躺在簾幕重重的玉榻上。宮女稱他“陛下”,請他用些膳食。他不理,宮女也沒說什麼,放下菜肴就走了。
這剛好便宜了随岚。他吐出匿光珠,把一整盤芙蓉相思糕全吃了。
吃幹抹淨打算走人,那中容國君竟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氣若遊絲地叫住了随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