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蔣嬷嬷也奇道:“聽着像是五年,卻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那池鹭也是母親替我打發的?”黛玉回想起來,池鹭走得很突然,她又沒到年紀呢。
蔣嬷嬷歎了一句:“如今姑娘年歲也到了,說與姑娘聽,也不打緊。池鹭生得伶俐,又是家生子,太太本打算留與姑娘你做臂膀……”
黛玉聽得蹙眉。
“誰知她娘竟攀上了素姨娘,背地裡說要将他們家放出去,隻留池鹭跟着姑娘去國公府,這話傳到太太耳朵裡,太太就一并打發了池鹭。姑娘年紀小,也不曾說給你細知。”
黛玉聽了,拿着手帕子按了按眼睛,一聲也不言語。
蔣嬷嬷又道:“今兒個鴛鴦姑娘來,說是宮裡貴妃請姑娘們進宮叙話呢,我看姑娘身子不好,便回了。”
雪雁跌足道:“哎呀,可惜,姑娘還沒進宮裡玩過呢!”
蔣嬷嬷啐道:“沒見識的!宮裡也是讓人玩的?你瞧瞧上次南安太妃來,見了姑娘們,可不就選了三姑娘……”
雪雁頓時沒了精神,道:“原以為藩王妃也算得好姻緣,誰想到這又打起來了,也不知道三姑娘如何了……”
聽到這個,黛玉又忍不住流淚了,探春遠嫁,迎春出嫁,園子裡都冷清了不少。迎春猶可回家哭訴,探春相隔萬裡,不通音訊,更叫人牽腸挂肚呢!
紫鵑一邊替黛玉擦淚,一邊也說些寬解的話,隻是心中也替黛玉擔心:三姑娘比林姑娘還小一歲呢,如今已出嫁一年多了,林姑娘與寶玉的事卻遲遲沒有定下來。
她又想到:如今老太太又經常生病,漸漸也不理事,老太太年事已高,若她去了,還有誰能為姑娘做主呢?
紫鵑服侍黛玉吃了藥,又躺下歇息,藉着探春婚事的由頭,她大着膽子将心事跟蔣嬷嬷說了一遍,問道:“這婚事本不該姑娘家想的,更不是我一個奴婢該想的,可如今府裡這個樣子,林姑娘父母又不在了,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從何說起呢?”
蔣嬷嬷見紫鵑是真心為黛玉着想的,且又不像雪雁般懵懂無知,這才開口道:“這确實不該是你想的,你也不要逗着姑娘想這些……”
蔣嬷嬷管得極嚴,潇湘館裡衆婢子也都怵她,也就是紫鵑因着是老太太派過來的大丫鬟,在她跟前有幾分體面。
“老爺病重,琏二爺送黛玉回揚州,老爺見了好些人,後又派我跟着姑娘,叮囑我說,咱林家五代列侯,詩禮傳家,姑娘家更當謹守禮法,不可逾矩!”蔣嬷嬷道:“你當我做什麼拘着姑娘?!且婚事,據老爺說他已有安排,隻讓我們靜候佳音!”
她說的老爺自然是林家的老爺林如海,黛玉的父親。
“竟是這樣?”紫鵑大驚:“如此,也當暗暗說與姑娘聽,免得她自傷自憐的……”
蔣嬷嬷歎道:“你當老爺沒與姑娘說嗎?隻是這些日子,我瞧着姑娘與寶二爺一日大似一日,很該遠着些,偏老太太安排都住在一個園子裡,真是成何體統?我有心要去說,老太太就說身子不好,不便見我……”
紫鵑聽得愣了一下,她自然是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要看着“兩個玉”在一處才放心,既存了這個心思,怎麼不早早定下前程?
隻是這話,紫鵑哪敢去問老太太呢?!
蔣嬷嬷瞥了紫鵑一眼,又道:“倒是你,合該想想,既然跟了姑娘,便是姑娘的人了!姑娘到底姓林,林家做事也與别家不同,那些歪路子别帶到這裡來……”
紫鵑急了,争辯道:“嬷嬷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何嘗是有什麼歪路子?”
蔣嬷嬷隻點了這麼一句,随後又安慰她:“我隻是這麼一說,你對姑娘的心我還是知道一兩分的,你隻安心服侍姑娘便是。”
紫鵑無法,又不敢再多說什麼,隻悶着氣,胡亂睡了一晚。
第二日,黛玉倒似好些了,喝了藥,又下地去老太太處請安。隻今日惜春和寶钗随王夫人進宮去了。
午後,黛玉歇中覺,隐隐約約聽見響動,似是有人進了園子。雪雁在屋外守着,與蔣嬷嬷悄悄說道:“該是四姑娘和寶姑娘回來了!”
蔣嬷嬷自顧自做着針線活計,也沒有應聲。
一會兒功夫,隔壁的怡紅院也有了動靜。想是寶玉下了學,從前他必是要往潇湘館來,縱使蔣嬷嬷攔着不讓他們兄妹見面,他也要問候兩聲。
隻這幾日趕功課,要讓王夫人帶進宮給貴妃看,故而寶玉也不得空。
忽的,外面的聲音大了些,隻聽得“娘娘賜婚”、“金玉良緣”等語,雪雁一驚。盡管潇湘館關着門,可這聲音還是傳了進來。
這時,忽然裡間傳來紫鵑一聲驚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