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感激

且說鳳姐這麼鬧得天翻地覆，孩子能不能保住還未可知，大觀園裡卻是一點消息都無，大夥兒隻圍着剛回家的迎春說話。

如今迎春暫住紫菱洲，一切如她未出閣的樣子，倒讓迎春倍感親切。迎春的奶娘，在迎春出嫁後，本已家去了，如今聽得迎春回來，便托人來說，還想回來伺候姑娘。

恰好李纨這一日來尋迎春，聽到後便道：“什麼伺候不伺候的，當年金鳳钗的事我還記得呢！不問你賠就罷了，還敢提回來的事！”

迎春雖性子懦弱，卻也不愛這樣貪财好賭、手腳不幹淨又自尊自大的人，因着是自己奶嬷嬷，便說道：“不幾日，我便要去栊翠庵，也不帶多少人，跟着我的也不能吃葷腥，從此日子就要苦了，我看嬷嬷還是在家裡做老太君，好好享福吧！”

李纨點頭，因問道：“你如今可想好了？果真要當姑子去？”

迎春道：“聖旨都請了，還能有假？”

李纨問：“那妹妹可曾想好了，帶什麼人去？”

迎春道：“既然是出家，怎麼好帶許多人過去，我看栊翠庵裡也住不下這許多人！”

李纨道：“正是，何況妙玉素來喜靜，她自己有兩個丫頭、兩個婆子的，可也不讓她們近身，你帶多了，隻怕她要說道說道了。”

迎春道：“一直是繡橘服侍我，我本也習慣了，還有趙嬷嬷，也是府裡出去的，我用慣了。隻是，繡橘還年輕，我想着……”

繡橘在一旁聽到了，此時沖了進來，一下子跪倒這對姑嫂跟前，道：“我服侍姑娘習慣了，就讓我跟着吧！”

李纨扶起她，道：“就算你是家生子，也沒有讓人出家的理兒。隻要你姑娘開口，必然給你在府裡找一個合意的……”

李纨話沒說完，繡橘就哭着搖頭，道：“不行，很不用了，我這輩子都跟着姑娘……”

迎春有些吃驚，繡橘脾氣硬得很，怎麼好好的哭了，于是問道：“莫不是……？”

繡橘道：“姑娘别問了，隻讓我跟着您便是！”

迎春知道了幾分，也生生落下淚來，道：“跟着我，真是苦了你了！”

李纨如何不明白呢，心中也大為不忍，想着迎春好好一個閨女，出嫁一年就出家，繡橘生來就是奴婢，如今還斷了姻緣之路，真是各有各的苦命，不由陪着哭了一場。

素雲上前道：“如今二姑娘能全須全尾地出來，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大奶奶從前不是為二姑娘擔驚受怕的？如今也時時可見了！”

“也是！”李纨慢慢收住了眼淚，道：“妹妹如今在這園子裡，再也不用擔心受人欺淩了！”迎春也止住了悲聲。

李纨又問道：“孫家既回原籍，京裡的房子怎麼處置了？”判決中京中産業盡數歸迎春，也算是孫紹祖騙婚的賠償。

迎春卻不願與孫家再有什麼瓜葛，道：“宅子賣了，錢我也都給了魏氏，說來她也是個可憐人！孫勍那個孩子倒是個懂事的，臨走之前給我磕了幾個頭，說是孫家對不起我！”

李纨點頭歎息，此時孫紹祖回鄉途中離世的事還未傳來，因說道：“隻怕魏氏跟着他還要受苦，孫紹祖豺狼之輩，怎會放過她？”

兩人為魏氏和孫勍惋惜，又閑話幾句，李纨便告辭了。

不多時，惜春抱着天狼又來看迎春。迎春一看到天狼，便笑了起來，道：“這不是你畫上的那種西洋狗麼？”

惜春笑道：“是的呢，這是林姐姐替我挑的，跟畫上一模一樣，更難得的是極其聰明，雖不會說話，隻怕比小人兒還懂事些！”

迎春點頭，道：“林妹妹果然細心，挑的這狗兒也格外乖巧些。”

天狼見迎春溫柔可親，奮力翻了個身子，露出圓圓的肚子，逗她開心。迎春果然歡喜，也伸手與天狼玩鬧。一時之間，房裡倒熱鬧了不少。

惜春瞅了空，對迎春說道：“二姐姐，你還不知。那一日我們去智化寺為娘娘祈福，林姐夫偷偷來見林姐姐。”

迎春笑了起來，道：“怎麼，竟讓你發現了？”

惜春嘻嘻一笑，道：“這是當然，不過我也不是故意的，本想叫林姐姐跟我一起去看佛像，沒想到看到他們倆在一處。”

迎春拿手指戳她：“不害臊的丫頭，看到他們在一處就該躲開些！”